他说,“我、是你。”

一字一顿。

刹那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帝辛呼吸一窒,只感觉时间与空间的流转,在这一刻,全都变得极慢极慢。

就像是真相褪去了虚假的外衣,连带着他周围的一切,也都开始一点一点地全线崩塌。

阴暗简陋的卧寝、莫名昏厥的李涵薇,乃至于透门而入的刺目的光……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正如先前的种种,也全部都成了一场大梦。

这究竟是怎么了?

帝辛原本是应该要做些什么的。

可眼下的他,却对这些无暇顾及了。

磅礴的记忆,将他整个淹没,他忽然便记起,他还曾有过另一段、全然不同的人生——

南北征战、解放人权。资辨捷疾,闻见甚敏。

这既是大齐的卫不逊,也应该是真正的帝辛。

解放奴隶,却被奴隶指责逆“天”而行。镇压叛乱、远征东夷,却被百姓埋怨伤“天”害理。他明明所作所为、皆为苍生,可最后,他却只落得“残暴无度、沉迷女色”等寥寥数语。

天。

究竟什么是天?究竟谁又是天?

贵族是天吗?利益是天吗?

到底是女娲是天,还是姜子牙是天?

为什么所有的“真理”,都要由他们来决定?

难道就没有半点道理可讲吗?

三个世界。

三个世界的“他”,都被“天”给杀了。

任“他”再是富有四海的帝王,到最后,竟也都成了由“天”摆布的“高级奴隶”。

混沌的虚无里,帝辛仍旧和卫不逊面对面站着。

一股难言的思绪,蓦地涌上他的心头。

他想起了卫不逊刚刚说的那句,我、是你。

他真的是自己吗?

帝辛有些迟疑。

无端地,他又想起了最开始的自己——

就像他曾经说的,他是一个报复心极强的人。

并且,他还不是很有同理心。

如果非要说当时的他有什么执念,那他的执念,应该是没能如“天”所愿。

他们说他残暴无度、沉迷女色。

他就应该如他们所说,去做一个残暴无度、沉迷女色的昏君。

瞧,哪怕是失去了记忆,他在另一个自己身上,也还把 “报复心”贯彻了一个彻底。

如果,卫不逊真的是他,那他也应该是那时的他。

可他的执念,却又和那时的他如此不同。

所以帝辛觉得,卫不逊,也许是他,也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