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第七天,库洛洛领富酬来到枯枯戮山东边的海域。

“他沉在这片深海底部。”

酷拉皮卡为了复仇练就了减寿的念力,早在世界开始融合以前,他就收集了全部族人的火红眼,携旅团成员的尸体沉进了深海,唯库洛洛活了下来。

富酬希望从库洛洛的叙述和神态中找到半分虚假,他失败了,库洛洛说的是真的。

他一时没有动作,还没明确认清此事的真实性。

因为他很多次梦到自己赚到了足够的数额,窟卢塔族最后的血脉却断绝了。眼下几乎重现了梦中的场景,他便怀疑这又是一场恐怖的噩梦,等他醒来还要继续努力赚钱,而酷拉皮卡会生动的出现,和他一起迎接归来的族人。

如果那片土地要不回来也没关系,只要人在,总能重建家园,只要人在。

但是,好像不可能了。

他不断思索,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窟卢塔族说不定还有未知幸存者。

他回想起签订第一次交易契约时自己问过神这个问题,他缓慢而笃定的摇了摇头。

前后穿梭的六个世界,八千个日夜不眠不休的学习和工作,九百多场蝇营狗苟查探案件唇枪舌战的官司,黑暗中挣来的三十万吨灿烂的黄金,都在那一摇头的恐怖中失去了。

“酷拉皮卡他,”富酬问,“他最后怎么样?解脱了吗?”

库洛洛给了肯定的回答。

“难道还是恨比较好吗?像酷拉皮卡那样,我该复仇,而非……”

“不一样,不是恨与复仇的问题,是他比较早遇见了好人……”

富酬不明白,也没听进去,他迟疑的在原地慢慢转了两圈,好像动作快了全身血液的流向都会错乱,他怎么会在仅剩一条血脉的不安定情况下一厢情愿的为交易忙来忙去?这就是问题了,这问题鬼影似的如影随形,他却有意忽略了。

他虔诚信仰神时,故乡和族人没有被庇佑,他改为信仰金钱,它却薄情寡义屁用不起,说到底信仰就是人尽可夫出尔反尔!

他脑子里一时空白一时充斥着种种疯狂念头,可坦白说来直到现在他都无比清醒,他已罔顾事实太久。还有某一刻,他竟为这种公道感到奇异的快慰,十字架倒坍血液流尽般到头了的轻松。

等价交换,世界唯在这方面是公平的,一切都是等价交换。

幸运的是他在不择手段接近那个天文数字变成这样之前,剥离了火红眼,没有辱没窟卢塔族血脉。

这个想法突然让他憎恨自己的天赋,所谓洞悉弱点聚敛钱财的天赋,不然他不用平白受这么多折磨,他会在听到三十万吨黄金这个数字后立刻另寻他法或绝望的自杀,不至于拖累至今。

然而最终的最终,像一个从悬崖坠落的贪恋生命的人那样,他感到难以承受的纯粹的痛苦和无边无际的绝望,他可以在大难之后那么快站起来,是他自欺欺人的深信可以凭一己之力让窟卢塔回来,他不过和族人们短暂告别离乡,很快,不说很快,他迟早能够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