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就是人的光,这道光既无阴影,也无轮廓,更无愿景,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我在天上的父,孩子请求你原谅,你与我同在。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自己心知肚明,主的日子会到来,就像贼对于黑夜一样,人们说平安稳妥的时候,灾祸会突然降临,就像产难对于怀胎的妇人一样,他们绝不能逃脱。

你们却不在黑暗里,叫那日子临到你们像贼一样。你们都是光明之子,都是白昼之子,我们不是属黑夜的,也不是属幽暗的。

——圣经帖撒罗尼迦前书第五章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圣经新约约翰福音第一章

第37章 三七章

和被告知的一样,新日初升之时,富酬眼睛看不见了,仅有微弱的光感。

他凭太阳的光向走出原野到了城镇,然而抵达不久,光感也消失了,他彻底盲了。

当地的医生对他的病情束手无策,给他开了止痛和舒缓精神的药物。

起先他不自觉的以为这如同往常的暂时性失明,但理智清楚他再看不见了。失去了一种感官,曾经熟悉的全都变为陌生,城市莫测的光和驳杂的气味让它变得比纯粹的原野自然危险,他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在路上,但是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虽然也不简单。

他遇见了恶意、善意和虚伪的善意,这些都不能阻挡他去往目标,听人说话的语调、气息和停顿,更能清楚一个人的可信与否,他最终还是在一天内设法登上了去冬木市的船。

船会渡过海域,逆流驶进未远川口岸。

他年少时生活在深山里,十分向往族中老人讲述的故事中的海,走出深山后,反而无心去看,即使目光停留在上面,也满心世俗的琐碎。如今他是从中解脱了,想看也看不见了。

帆在桅杆上晃动,船体在海上动荡,海的气味和温度,与它处不同的空气和平衡,加之封闭的船舱,富酬耳鸣头痛,呼吸不畅,绝大多数时间都到甲板上透气,而且他低估了路程的漫长,开的处方药不够。

周围说话声脚步声不绝于耳,还有咀嚼声,应该是白天,有人在尖叫着吆喝着什么,听起来像是船缆松了,海风灌进耳孔,所有声音巧合般地达到一个波段,汇成了贯穿富酬头脑的尖锐杂音,他浑身发冷,冷得颤抖,头脑却在发热,他用左边太阳穴贴着冰凉晃动的栏杆,伏在那里久久不动。

“先生,你还好吧?”

有个女人向他表示关心,声音怪异,有股幻想过度的意味。

“滚。”她的嗓音让富酬头更疼。

接着,一件带有余温的男式外套罩在他身上,感觉不是刚才的女人,此人一言不发,帮他挡着风。

等好些了,富酬直起身,把头转向风过不来的方向。

“你……看不见?”

“嗯,刚瞎不久。”

“肯定很不习惯,”对方似乎因尴尬沉默了,“生活方面增加了不少困难吧?”

“这点要感谢文明社会,像我这种不要脸的人成了残疾人,生活反而方便了。”富酬不无恶意的说,“即使我拉一裤子,把屎蹭满甲板,也有人体谅我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