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这个男人。
他没有办法冷静地对待。
但是此刻也并非能够询问愚蠢问题的时候,譬如“你为什么还活着”、“是你杀了伽蓝吗”或者“是你将病毒传递出去的吧”之类的, 说出口也完全没有意义。只能给对方更多的把柄,听到更多不堪入耳的嘲讽而已。
男人完全不顾他有可能被肉块的洪流吞噬, 骨折的左臂无力耷拉在地面上,不像是在伪装。他的右手紧紧地、仿佛攥住救命稻草般,用全身的力量抓住了草薙。
“——”
他开始咳嗽, 粉红色的、散发恶心味道的肉糜缠绕上他的腿部,传来让人颤抖的咯吱声。从他的唇上咳出一丝殷红的痕迹, 应该是内脏受到了损伤吧,草薙瞥到男人的腰部附近, 红色晕染着白袍。
但他居然还在笑。
什么都不在乎的、嘲讽的笑声。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愚蠢的孩子。”他声音尖利, 像是戏台上表演的小丑, 满是夸张的意味,“看到你还这么健康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想要再次见到你呢,可惜,你好像比之前更有精神了,看起来真讨厌啊,不孝子。”
草薙炼咬牙切齿地说着,好似在诅咒着对方,又好似充满爱意。他总是表现成这副模样,让周围的人感到十足不快,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违和感。
那双几乎瞪出眼眶的眼珠,缓慢地开始转动,可以清楚看到延展的血丝,让他的面容变得格外恐怖。这张脸孔明明是伽蓝的,却变成这种陌生扭曲的模样,只要想到这一点,草薙就有种斩落他头颅的冲动。
“我劝你最好放手,不会有人喜欢你这种家里蹲的变态科学家啦,死心吧,被你碰过的话大概这辈子都会交不到女朋友的。”草薙叹了口气,“你是依赖家长的小学生吗?是时候学会自己走路了哦。”
“呀,没想到会被自家孩子这么教育。爸爸摔倒了,不论怎样都应该扶我起来吧?如果可爱的你愿意陪我一起去深渊的话,我也十万分欢迎喔……呃、咕、啊。”
他调笑的音调戛然而止。
变成了压抑在喉咙中的痛呼,即便是再怎么坚强的人,在手臂被砍断的情况下,都不能忍住对剧痛做出反应。更何况他本身已经遭遇到了袭击,双腿几乎被拧断。现在抓住草薙的手臂也失去了力道,脱离他的身体,落在地面上,断面平整,甚至没有给人留下反应的时间。
“原来如此。”他平淡地感叹着,抬头看向银发男人,“你这家伙果然还是最碍事的——”
他没有再出声,从腰部以下的所有部分被肉块所卷走,拧碎,接着蔓延到胸部。他的身体完全被肉糜所吞食,只能听到传来撕扯的声响、骨头碎裂的声响,还有混合着压抑惨嚎的古怪笑声,肉团完成吞食,餍足地向前推进。
“……不妙,真的不妙。”草薙苦恼地后退,“它到底被喂了什么东西?”
琴酒没有回话,他的刀刃上淌落血滴,方才这柄利刃刚刚斩断了某人的手臂。
倒不是束手无策的原因,付丧神挥刀也会有疲倦的一天,根本对付不了这么柔软的东西。无论怎么劈砍都无法彻底斩断,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一期一振的行动中已经出现了某种焦虑的预兆,草薙思索着,大概根本不应该让他见到自己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