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它真的来了,我抓住了当时这样的结论,并且为此付出了行动。
我自杀了两次。第一次出于想要在生活过的世界留下点什么的念头,我在社交网站上发布了遗书,那封遗书花了我数十个小时,我仔细推敲,生怕写漏了什么,我写了我的生活,还有得知患病后的心路历程。写完我甚至觉得这是我一生中的文笔最高峰了。这不是以前写的命题作文,更不是那种材料文章,我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实,那种希望破灭,阳光不再的阴鸷,所有期望,所有信念,所有渴望都消失的感觉,我尽我最大的努力通过文字展现了,并且希望能够借此得到更多人的肯定。
我不得不承认这样可悲的事实,就连死后,我也想要得到大家的认可的。我不想自己的自杀被简单地在他人的饭后茶谈中以一句“她心理承受力太低”或者“是她太懦弱”带过。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仍旧束缚在了自己的固有思维当中呢?就像我当初那样,轻飘飘地谈论着别人的不幸,却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只是在短暂的比较中得到了一时的满足罢了。我想通过我的遗书,扭转这样一个错误的惯性思维,我为我曾经的事不关己的态度而羞愧。
但是我低估了那个大数据的时代,我发布完遗书,拿出了之前偷偷准备的药物,躺在自己的床上。我忖度着用量,尚未咽下,房门就被撬开。我被无情地救了起来,直到现在,洗胃的痛苦仍盘存在我的恐惧中。
最后,我发表在社交网站的那封遗书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因为我还活着。不仅如此,那些生活中认识的人还会把我作为饭后茶谈来讨论,就像我曾经做的那样。那些非我生活中的网友们,很少有人会仔细去琢磨思考我写的内容,大部分人只看见了我准备自杀的消息,然后他们就开始疯狂转发呼吁,他们出于道德亦或是其他的原因,不希望我死。人人都会因为别人的逝去感到悲伤,在看见别人轻生的时候拼命去阻止,实际上,别人的死亡对于自己来说只是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悲伤,而他们自己死去才是最无所谓的。人总爱显摆这样那样的,名为冠冕堂皇的流程。
我被迫接受了许多无意义的治疗,这其中也有心理治疗,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想通了,并且想要配合治疗了,我加入了一个患者互助的组织,成为了那群苦苦挣扎的一员,只不过我没有坚持多久。我在这段治疗的过程中并没有收获很多,我甚至失去了我的头发,失去了品尝美食的喜悦,失去了看看外面世界的机会,就连最基本的食物在我嘴中都是苦涩的,我觉得再也没有比活着更可怕的事情了。于是这一次,我什么都没有留,在离开的时候,我心中几乎没有牵挂,也没有怨天尤人,因为实际接触之后我发现,这世上与我一样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我本以为的那些少数不幸的人其实也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但现实告诉我自己还是太天真。在以前,我是一台巨大机器上的螺丝钉,拧紧的时候,就连吱吱作响的声音都是一样,后来,我不过从这台机器上退了下来,成为了另一台艰难运作的机器上的普通螺丝钉罢了,转动马达的时候,大家的悲鸣挣扎都是相似的。
前一台机器,少了几个螺丝钉,总会快速地补上更多崭新的钉子,而后面的这台机器,本就创痕累累,螺丝在上面腐烂化泥,只会成为它斑驳外表的一部分。
医院总共有40层,加起来恐怕和现在的火影岩差不多高,我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高度结束生命的,在空中感受自由落体的那短暂的几秒,我感到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世人都苦苦挣扎在出生到死亡的两点一线中,生命——人也好,鸟也罢,全都在一场杂沓着无法摆脱的困难中活着,等待着他们的结局。唯有生与死,对于每一个生命都是平等的,他们不分轩轾,无任何含义。
我成了那个意外,我确确实实死了,可我还活着。这几天我想了无数遍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但是我始终想不出什么头绪。如果想让我继续活着,又何必让我活在了一个即将死去的小女孩身上?这种恶作剧般让我一遍又一遍地体验死亡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宇智波奈奈?!”一个饱含惊讶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一抹金色的在我的视线下方晃悠,我低头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了鸣人。男孩那件黄色的外套皱兮兮的,想来也不能指望一个7岁孩子能多认真地洗衣服。鸣人在我面前站的笔直,似乎在努力掩饰着什么,但是我还是看见了脚后的那桶东西,它的气味并不好闻,即便不用眼睛去确认我就可以确定那是什么。
油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