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发现我在为他的敌家做事,将我绳之以法,又怎么办……

不如早早躲开,免得夜长梦多。

敖寸心一回身,再次纠结:不行,答应了云瑶妹妹的事还没做到,焉能临阵脱逃?敖凌,这不是你该做的选择。

鼓起勇气回到帐内,放下毡帘的瞬间,眼前也随之漆黑,敖寸心在深海中独居惯了,无光处也可勉强视物,见杨戬抱臂侧睡,长发披散,没由来的心下一片凄凉。

……

你救过我的命,我却折磨了你很多很多年,就这么简单。

……

过去的事情,那些远在记忆开始之前的事情,存在于一片无垠的空白里,就算被人告知了只言片语,也不会唤起哪怕一丝一毫。

在曾经的岁月里,杨戬是谁,敖凌又是谁?

她不敢问,生怕问出的答案只是一个终结。

很多事,假如一直追思下去,就是一个死结,于是也只好囫囵吞枣地照常活着。

……

日出东南,射出万丈金丝,是个难得的晴日。大漠的秋晨格外凉些,草叶上结了一层薄霜,尚未融尽,远远望去,青白素爽。

毡帐内,杨戬羽睫轻启,一双寒亮的眸子如初开明镜。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本该放在枕下的兵器,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昨夜敖寸心非要缠在剑上睡觉,自己不便将它放在身畔,就戳立在榻边了。

昨夜……

就在这间帐外,他和她靠得那么近,他的唇轻碰着她的眼睫和秀口,呼吸相闻。

杨戬心中化开一片温软,随即一痛,暗自懊悔。最好她今日不记得,最好她不要恼他轻薄,最好她不要一气而去。

他翻身坐起,却先瞧见了散落满地的衣物,看那样式颜色,自然不是他自己的,倒像是女人物件,再一瞥帐角,锟铻剑上早没了那条粉红小龙的踪影。

杨戬迅速摸了摸领口和身侧衣带,倒是完好。昨晚他毕竟与化作原身的敖寸心同室而眠,不便失礼,故而连外衫也没脱便和衣睡了。

前夜虽然醉了,但前后细节也能回忆个七七八八,他只记得自己提着缠了敖寸心的长剑进帐,径直将其安置在榻边,再没有其他的事了,这一夜由于酒精的助眠而睡得难得安稳,不曾醒过。

可是眼下,这满地乱扔的衣裳又是谁的?

正疑惑间,亮光一现,帐帘被人掀了开。

“醒啦,睡得好吗?”敖寸心抱着一只皮毛简盒进来,神采奕奕,就像已将昨日喝酒猜拳的种种通通忘了。

杨戬暗自松了口气,“你去同他们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