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度化一个名叫无天的人。”月下平静地看着一脸震惊的敖寸心,眼角的细纹里夹着无穷无尽的悲悯,“可惜这个宏愿永远也不能实现。”

“为什么?”

“在三界之外,有一位纯恶之佛,叫做魔罗,魔罗化出人身入世,法号无天。既是有血有肉的人,便会生出善恶两念,可是无天追求极致,硬是把自己的善念从体内分化了出来。善念也有人形,就是莲。无天与莲,原本就是同一个人,你说谁能战胜得了谁?”

“也未见得。有的人不得不跟自己斗,而且一定要成功。”

“比如谁?”

敖寸心将落在素纱上的红梅轻轻拂去,拂进尘里。“比如我。”

有人将生命分为善念与恶念,有人将生命分为童年与成年,而对于敖寸心,生命分为往事与余生。往事在前,余生在后,时间把她推向余生,她却偏要溯回被禁锢被掩埋的往事,去寻一个哪怕支离破碎的答案。

“你会成功的,小公主。但是在你成功之前,你得帮我,帮我就是帮杨戬,帮杨戬就是帮你自己。”

“这是什么道理?”

“你腕上的两根线都连着同一个人,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把这个人从你心里甩出去了,你的喜怒哀乐一辈子都会被这个人牵着走的。只有他平安了,你才能平安;只有他喜乐了,你才能喜乐。”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敖寸心虽不清楚月下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大致意思却也听得出来,只觉脸上一阵冷一阵热,一跺脚,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红梅飘落的园子。

月下胡乱摸了摸自己落上了花瓣的光头,喃喃自语:“傻孩子们,线都是双向的呀。”

……

灵鹫山上天色向晚,余晖穿过漫山紫雾晕染成飘飘渺渺的红,反而映得禅房殿阁比白日里更明亮些。

凤云瑶娇笑着从三首蛟房中出来,对送到门口的三首蛟道:“先前是我心急,对你大吼大叫的,可别记恨我哦。”

“我当然记恨美人了,记恨美人不多骂我几句呢。我有件事听不明白,杨戬害了你父母,你要他索命就是了,找他老婆做什么,同三圣母又有什么关系?”

凤云瑶掩口轻笑,“人死了一了百了,活着才最折磨人!我舍不得牺牲敖姐姐来叫杨戬伤心,你倒是为我开拓了思路。小时候,我看见杨戬提起发妻时的神情尚不能理解,后来回忆起来,才懂得那是他真把人放在心上了,便想着说什么也要将他老婆找到,现在看来,利用三圣母也是一样的,一举两得。”

“那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秘密,在世俗眼光看来,一个身居高位的天神把至亲妹妹压入华山之下,定是为了自保,没有几人能想到,这其实是先下手为强,保护三圣母免受更重的责罚。”他眉心的翠绿圆痣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珍宝美玉,绛朱丹唇微微弯起,既邪且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