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高深莫测的佛法而窃窃讨论的众人都静了下来,略显愕然地看着这个不久前才刚刚当众求亲的人——他的脸色实在太严肃了,一句前后矛盾的冷言冷语经他说出来,完全不像一句玩笑。
难道他将婚姻大事当作儿戏挂在嘴边,兴之所至就搬出来随意抖一抖么?
杨戬对满堂灼人的注视恍若不见,“听菩萨的意思,别无他法了?既然此中已到山重水复之境,杨戬先走一步,大不了暂时委屈寸心将她绑出来。”
“真君留步!”敖烈追出百宴堂,飘身拦在杨戬跟前,实在不大明白杨戬说的什么“没有情根”之类的鬼话,“真君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上次在娑婆谷,你不是还……”
杨戬的喉结动了一下,不知该从哪儿开始解释。就算没有得知自己在孟婆庄已将两千年的情根耗尽,最近整整一年都未再犯过的心痛症也足够让他暗察蹊跷了。
敖烈听完始末,如释重负地轻舒一口气,“原来因为这个……真君提到的那位月下老人,大约有段日子不与外界来往了,所以对某些变故竟不知道。”
杨戬听敖烈话里暗含转机,黯下去的眸色又微微明朗起来,“怎么,他说得不对?”
“孟婆手上的那只坤钵,已经失去了携山吞海的能力,只是一只普通的陶碗而已,真君当时所耗鲜血,也只有肉眼所见的那些。这件事要从当年罩住华山的乾坤钵说起,所谓的‘乾坤钵’,其实叫做‘乾钵’,与坤钵是一对。沉香劈开乾钵以后,坤钵也就无用了。”敖烈顿了顿,觉得剩下的话不太好说,但眼下时间紧迫,也就顾不得什么了,“至于困扰真君多年的心痛症有所缓和,许是常年相思得以疏解的缘故吧。”
杨戬略一点头表示明白,旋即压低了声音道:“杨戬还有一件事想不通。”
“真君请说。”
“菩萨这一日内的一言一行,显然都是算计好的。”杨戬直言不讳地用了“算计”这个与一身清逸的敖烈仿佛看似毫不相干的词,“你凭什么想当然地认为,我会同意代替你以身为饵深入贼巢?”
敖烈微微一笑,那神情便如佛陀拈花笑看众生,“没有人能算准人心,古往今来却有那么多赌徒为着一个目标飞蛾扑火,就像真君也不知此番前去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仍愿一试。”
“看来菩萨谋划的,远不止今日之事。”
忽听身后有人走近,敖烈回首看时,立刻垂首合十,唤了声“母后”,继而识趣地就此退开。
白贝浮雕高壁下,雍雅妇人与二郎真君简短地交谈了几句,刚同孙悟空草草交代了计划的敖摩昂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