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魔教中人心怀普渡世人之愿,行的却是冷血无情之事,果然邪门得很。
何伯和那叫小七的少年并不知道戚少商心中所想,他们早在烟花起时便已无暇关心其他,只是忧虑这一来暴露了踪迹,前路将更加难行。
船过江心速度便快了许多,对面火光犹在,这边已经看到了码头,睡了大半夜,雷允中的那点河豚之毒也散的差不多了,船靠岸时戚少商到船舱里喊他,雷允还有些发懵,“大哥,我们这是在哪?”
戚少商没好气地道,“阴曹地府。”
“大哥又消遣我!”雷允翻身爬起来,一下想起了昨晚的事,刚要说话,船身忽然猛地一动,差点把他摔在地上,戚少商回头一看,原来是那马车下了船,沿着渡口官道往北而去。
这么来去匆匆,也不知能不能避开缇骑的追踪,戚少商站在船头目送那一人一车远去,对这个信奉光明却被称为魔教的教派,感觉也是十分复杂。
他出身江湖草莽,又曾被诬陷通敌叛国,历经无数生死才活到今天,对于江湖上那些善恶本就有一番自己的看法,不会轻易人云亦云,更不会因为太尉一句明教乃魔教,就认为这些明教中人全都该杀。
这几年他在神侯府也接手过一些关于明教的案子,其中诸人有善有恶,有忠亦有奸,真正十恶不赦的他没见过,反倒多的是守望相助无惧生死的性情中人。
他唯一过不去的是明教在江南做的那件事,或许何伯说的也有道理,明教起兵之初的确是为了让百姓有一条活路,他们无意为恶,但最后的结果却并非如此,不但跟随他们起兵的十几万人都死了,被牵累而死的无辜百姓更是达到百万之多。
无论本心如何,对错在谁,那千里焦土百万亡魂终究是因明教而起,如此杀孽,称之为魔似乎也不为过。
也是因此戚少商并不觉得剿灭明教有何不对,这样一个善于鼓动人心更敢于起兵谋反的教派,留着终究是祸患。
但他又不愿去做这件事,到底在他心里,对那些为了不相干人的活路,愿意舍弃自己性命的明教中人,他还是心存敬重的。
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非黑即白的毛头小子,也早就知道这世上很多事不是区区善恶两字所能说清,每当遇到这种说不清的事的时候,他都愿意选择遵从本心,反正也说不明白对错,能安心也是好的。
这一次他的本心便是,两不相帮。
虽然从立场上来说缇骑和他都算是官府的人,但他从不觉得自己跟他们是一路的。
从三年前江南之乱平定,童太尉为剿除魔教余孽,搜罗天下高手组建缇骑,他就觉得有些厌倦了。
几年来目睹缇骑耳目遍布江湖,利用官府层层钳制,由府而县,由乡至村,但凡发现明教余党,无一不是抄家灭族,更有一干宵小混迹其中,或谋私,或报复,搅的人人自危江湖一片血雨腥风,他早就想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