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允一路躲着跑来跑去追着河灯玩闹的孩子,穿过庄子到了戚少商住的地方,月光下房子周围用来布阵的竹林树木似乎也格外温柔,雷允推开门喊了声,“大哥?”
没有人应他,房里也没掌灯,雷允里外找了一圈发现没人,嘟囔着,“去哪了呢?”
庄里那条河的尽头是个不大的湖,湖在庄外,戚少商和顾惜朝在湖边赏月,戚大当家手执一根刚折下来的青竹,在湖边捞漂出来的河灯,每捞上来一盏就拿给顾惜朝看,他脚下已经摆了十几盏。
河灯上有孩子们歪歪扭扭写的愿望,有的盼望长高,有的盼望新衣裳,有想当英雄的,有想中状元的,顾惜朝对着一盏写着希望外婆咳嗽早点好起来的灯看了很久,这样的人间烟火平凡愿望,说起来简单,却很难实现,谁让他们生在乱世。
“还要吗?”戚少商站在水里问他,顾惜朝道,“不要了,上来吧。”他只是说了句居然有河灯,他就跳下水去把人家的灯都捞了上来,这样有些过分的殷勤实在欲盖弥彰。
顾惜朝伸手把他拉了上来,戚少商擦脚穿上鞋,看到身边那盏灯咦了一声,拿给顾惜朝看,顾惜朝蹲下来把灯又放进了水里,“刚才看到了,是雷允的。”
手工粗糙的莲花灯上写着小七早点好五个不怎么漂亮的字,顺着湖中流水渐渐漂远。
戚少商陪着他把灯一盏盏又放了回去,有些懊恼地道,“忘记我们也做一盏了。”
两人站在湖边,头上明月高悬,水面上倒映着月亮的影子,河灯漂成一条线,月影如在星河。
顾惜朝道,“大当家想在灯上写什么?”
戚少商看着他道,“愿你平安。”
顾惜朝看了看那些灯,又看着他,“我也是。”
铁手派人带了消息,州府附近的禁军正在集结,大约八千人,让他们早作准备,他晚两天回来,看看有什么办法可想。
八千禁军,就是围也把雷家庄围死了。
顾惜朝道,“陆离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戚少商道,“他说如果禁军再来,死战就是了。”
顾惜朝点了点头,“可惜山路到这里断了,不能先把庄里老弱撤走。”
“心中有所顾忌,战力也会受到影响。”
他们出来找退路,走的有些远,戚少商牵着他的手往回走道,“咱们上下一心,也未必会输。”
顾惜朝看他一眼,颇为赞同,“你说得对,以一当十而已,还远未到绝境,现在说什么输赢都还太早。”
他说话时眉峰微微扬起,脸上有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气,戚少商扬了扬眉,这段时间一直藏在心里的不安终于放下,将目光从他脸上离开,嘴角带着微笑。
不再去想他究竟在想什么,也不再想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和之前不一样了,想要完全掌控一个人的想法是错误的,无论再亲密,也该给对方保有内心秘密的自由。
何况现在这把刀完全是属于他的了,或许这样以身体的归属来判定感情未免浅薄,但…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