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慢慢进屋,站在伏念身后……
“子路有些身体不适,可否缓一缓再走?”颜路武功虽在,可先前被囚五年有余,近年来养在罗网,身体固然恢复不少,但到底在别人的地盘,要像以前在小圣贤庄那样随心所欲的修习武艺,是不可能的。
极力遏制住全身的颤抖,掌门师兄竟……伏念的满头白发刺得张良双眼发红,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与七八十岁老者无异的声音……
伏念很清楚钦原对他们并无善意,此刻,只希望钦原能让他把药给颜路喂完,“阁下既然不反对,那请便吧。”
“师兄”一声带着哽咽的师兄,叫出张良所有的软弱。
伏念一震,汤药撒出一半,缓缓转过身来,“……”
“师兄,子房来迟了”扑通一声跪下,所有的理智,也抵不过这一刻的愧疚委屈、心疼感动……
伏念久久的沉默着,最后轻叹一口气,将碗放在一边,抬手抚在张良头上,“痴儿……”
压抑多年的情绪,终在掌门师兄抚着自己头的瞬间,一塌糊涂的倾泄出来,这些年的无可奈何,不得不舍,违背本心却利于大局的抉择和心结,要沛公时时刻刻在军民面前装出的假仁假义,统统埋在伏念怀中放声哭出……
一腿屈膝地倚着树干,无法准确凝聚的内力,却能涣散的萦绕在掌中,“虽然每一个字都练得极其艰难,但还是有用的对不对?”随着不断加强的内力,章邯寄来的皮卷在钦原手中无限绷直……直到化作碎屑,像蒲公英一样随风飘散。
抖抖汗水浸湿的衣服,虽然还是很不甘愿,但,是时候回去练字了,顺便……给章邯写封信,扮个揭露事实的好人~
“二师兄……”
看着昏睡中痛苦万分的颜路,张良害怕地牵着他的手,就像那年颜路牵着自己走过雅致小居,去到竹兰屋舍,“阿良以后就住在这里,明天早点去上课,别再惹大师兄生气了~”
那时的他比少时的天明还要调皮捣蛋,拽着颜路的袖子,不依不饶,“那要怎样才能不惹小老头生气嘛~”
颜路笑意盈盈地摸了摸他的头,指着屋前的一片嫩芽,“等你成为像君子兰一样的人,就不会再惹师兄生气了”……
君子当品性高洁,兰草须宁弯不折,唯有如此,方可兼济天下。
“是……子房?”恍惚间,感觉到手上的温度,颜路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对上颜路眼睛的霎时间,张良惊惧地盯着伏念。
伏念却是一贯的稳重冷静,“起初还能看见点影子,从去年开始,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心如刀绞的痛感,让张良的眼神变得冰寒彻骨,呵,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