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着牵石兰坐下来,其中道理哪个又不明白?只是做起来却是……当年白起被秦昭襄王赐死,六国举杯遥庆,人人皆道秦国残暴,杀人无数,可这一路下来,谁都不干净,楚军的战争真的是正义的吗?

靠着项羽观山听雨,石兰一族的责任传承千年,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的至亲手足,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得不一直背负,直至灭族……少羽此刻的内疚悲悯,只能是他翱翔九天中的一点疑惑,无论天亮之后,世人如何评说,他终是要带领楚军继续前行。

而虞姬,只要在霸王身边就好。

项羽新安城南坑杀二十万秦兵的消息一出,十八路诸侯大肆庆祝的同时无不讨好示弱,就连樊哙此等粗人在内,也想方设法地为刘季盘算着退路,生怕汉军也会如此下场。

奈何不知,张良心如明镜,陈平跃跃欲试,萧何多做少说,刘季揣着明白装糊涂。

再入咸阳,恢弘肃穆的宫室一如往昔,只是屋舍店铺萧条零落,街头巷尾不再整洁,一脚踩下,深雪里夹杂的落叶淤泥沾染于足,弄得鞋面污迹斑斑。

偶有行人路过,也是快步走开,不与张良搭讪。

“张良先生请坐”简居相谈,米酒一壶,正是秦人的待客之道。

张良微微一愣,继而落拓入座,着了龙纹玄服的‘子婴’,越发像当年王阶之上,试探他师兄弟三人的嬴政,不过他眼中的神色倒是清浅得不似他这个年纪。

‘子婴’将温好的酒与张良倒上一碗,“先暖暖胃。”

“咳咳咳……”举碗浅尝,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看着‘子婴’礼貌地笑着,张良颇有歉意,这些年行军打仗,时常生病,茶都很少喝了,更别说酒了。

“秦人性烈,酿造米酒也不同常法,张良先生不妨再饮一口,说不定别有一番滋味。”

张良抬袖缓饮,慢慢咽入喉中,与先前的浓烈刺鼻不同,此间,多了些温凉的甜度,再品,便是醇香,回口又是淡淡的酸涩。

“秦酒识人,知之甚少,爱着寥寥”一语道出心中所想,张良如今对秦国,早非一份国仇家恨。

豪饮一碗,‘子婴’年少,心却已经历了万千事故,“的确,识得秦酒之人尚且寥寥无几,容得嬴氏子孙的怕是绝世,张良先生能够应邀前来,任铉已感激不尽。”

起身扶住要行礼的‘子婴’,双手奉上一卷书简,“任铉不必多礼,张良此来,亦有所求。”

“先生所求,正是任铉心中所想”秦国已无力回天,除掉赵高,才不枉同为嬴氏血脉。

只愿钦原守信,真正的秦皇长孙再无后顾之忧。

万物秋枯春荣,不可违逆,即便赵高再精心照料,这一年的冬天,钦原院落里的树木终是全部枯死。

看了看赵高的背影,鬼翎将‘子婴’派人送来的书简,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便离开处理公务,关于钦原院落里的树木,他听府里的下级隐隐提到过,夫人最后回来的那一次,将屋里的毒药全扔在了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