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停住了,看向诸葛师叔,神色复杂。酒坛半扣,已然空了,诸葛师叔将最后的酒,留给了我们。
诸葛师叔捋须笑道“一会进宫,皇上也要赏酒。我就不喝了”
“师叔”诸多感动忽然一齐涌上心头,我眼眶一下红了。
“哎,你这丫头,怎么,你头一回在神侯府过年,师叔我…哎!无情,你来…”
月牙儿递过来一方绢帕,轻轻抚了抚我的后背,什么也没说,只是等着我的抽泣慢慢平息下来。明明是一屋子不信神佛之人,却固执地想把这虚妄的福祉留给彼此,留给我。
屠苏酒入喉辛辣,呛得我泪花直涌。师兄们笑了起来温暖殷切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沉甸甸的,希望我平安无虞的目光。
饮屠苏,百病除。
我知道,我饮下的是世上最好的祝福。
一场家宴,让我感受到他们对于我满满的爱,我很庆幸能得此殊荣,与他们共同面对这一切。饭罢,我与两个小童忙活了一下午,终于等到了晚上。
每年除夕夜,都是月牙儿和铁手陪师叔入宫,追命和冷血来安济坊看孩子们,今年师叔却将安排调了个转个。将月牙儿留在府中陪我。
来到安济坊,月牙儿给的利市袋儿,金剑银剑很快分给了安济坊的孩子们。虎头虎脑的孩子捧着两个傩戏面具送给了月牙儿和铁手,手背在背后,怯生生地看着我。许是第一次见,有些陌生,我与他们打了招呼,孩子们很腼腆,送了东西后,铁手带着孩子们去练拳。金剑银剑推搡着往安济坊院中走去,走着走着,他们又笑着打闹起来。
银剑敲金剑的头“卖呆气了!”
金剑又敲回来“卖胆小了”
除夕之夜,街上总能听见这些奇怪的嚷嚷,相传只要把这些不好的卖掉,来年就能过得顺顺当当。
见他们都各自忙碌,月牙儿便带我出去走走。这是他为数不多的陪我闲逛了。
除夕街市,喧繁更胜白日。我和月牙儿并肩而行,路人总是频频回头,有些好奇,又不太确定地看向他。
面具是全遮的,并没留出眼洞,月牙儿便将他半戴在额上稍作遮掩。他那双眼睛最是凌厉,遮了双目,便无人敢妄认。我怕他不自在,一起转道去了幽静的街巷。
新年,这些少有人至的小巷都挂满了红灯笼。月牙儿看得很高兴,清隽的面庞半露,被灯笼的煦光柔软了下颚凛冽,我忍不住盯着他看了许久。月牙儿似有所感,转过头问我“嗯?在看什么?”
我一时语塞,忙寻了个借口“这个面具的眼睛……好吓人哦。”
“不喜欢么?”他揭高了些,云破月现,雪华无度。
当然喜欢,胸膛里滚烫的喜欢满满当当,藏不住,也放不下,只想大声喊出来。我忍不住跑起来,踩过地彩纸细雪纷纷,大声呼喊“卖大捕头喽!人见人爱的大捕头有没有人要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