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所害的世界,随意改变的世界,被人所爱的世界……它们根本没什么不一样吧?这都是死后的世界吧?自己明明只是想要快乐正常地生活下去而已,可事实是自己即使活着,也和死了没什么差别,不论是那个跳下去的女孩,还是颜语,还是黑色的自己,都没能改变这个悲哀的现实——泠珞不应出生,不配被爱,也不应活着。
倾巢而出的恐惧与绝望,在这个即将入冬的时节,把房间变得更加冰冷。在这样一个地窖一样黑暗无光的地方,回荡着的只有失去一切的泠珞在在陷入昏迷的喃喃自语——“不应活着。”
在身体因为寒冷与痛惜暂停工作之前,泠珞在恍惚间听到另一个自己带着忧郁的声音:“我来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谎言重复一千次就会变成真理。
但,那并不是谎言。
恐惧,以及绝望,在构成这个世界的齿轮上欢快地叫骂、推搡,使得一度卡死的零件,在这不可抗力的推动下,重新运作起来。
“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那是滋养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养料。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那是最为真挚的呼唤。
而呼唤需要有人作出回答。
第五音的废墟中,有一块被焦黑的附着物粘住的土地,只有偶尔飞来又不敢大快朵颐的蚊蝇揭示出这块散落成沫子的东西可能的性质。
没有人能把这样面目全非的东西拼回原貌——除了造物主。
不是风,也不是别的什么,那一坨焦黑的物质在造物主那不能反抗的无形的力量下扩散,拉长。它们先是彼此黏连成畸形的指骨,然后桡骨,尺骨,连接上空洞的肋骨,露出火山岩一样坑坑洼洼的表面,冒出了小小的气泡。
神经和血管冒了出来,像渔网一样兜住了骨架。骨架渐渐变得光滑、标致,比例在每根骨头的扭动间渐渐固定成一个高个女人的身材。血管内有影子在氤氲地流动,催生出新鲜的肌肉,在接触到空气的下一秒就从鲜红变成漆黑,被白嫩的皮肤所掩盖。
骨架生长的前方有一颗失去生气的头,被灰尘与干涸的血污所污染,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眼窝上,双眼的眼皮无力地瘫了下去,淡色的睫毛下流出黑色的痕迹,看来有人担心这双眼睛再次睁开,已经将两颗眼球挖走。
然而,那颗头的嘴角却保持着一边向上翘,一边向下弯的弧度,一颗白色的牙齿露了出来,看上去是在狞笑。
颈椎连接上了这颗头,向头里输送着养份,皮肤细胞彼此链接,织出层层表皮。
扑通。扑通。
在这个废墟的地面下,流动着因恐惧而颤动的脉搏。
而地面上这个扑倒在地上的人的身体右半,也有什么在以同样的速率起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