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害者的实力与自己的心境密切相关,自己能够战胜她,没有一丝一毫运气的因素。
“我们组一只乐队!超越我们的偶像吧!”零羽乐观的声音犹在耳畔,泠珞忽然回想起加害者无法共享自己大脑的想法的时间点,第一次是在被乐队的成员们鼓励了之后,第二次则是在自己无意识间回忆起了零羽的话。如果说自己与颜语最后的战斗有赖于自己那不再认为“加害者无敌”的信心,那么这份信心的源头毫无疑问始于零羽。
自己因为零羽的离去而愤怒,而遗忘;那么,若是能彻彻底底地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现实,那么加害者存在的必要性就能够被抹消了吧?
“别担心,有我喜欢你呢!”这话语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失去效力,像是在一望无际的晚霞中牵起了一条线一样,撩动着泠珞的心。
“到头来……还是因为你……”泠珞哑然失笑,明白了自己接下来应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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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色的夕阳与朝霞照在泠珞的身上,被她丧服般漆黑的裙子吞噬和同化,再也无法逃脱。
城郊的墓园里一个人也没有,大同小异的石碑默立在萧瑟的土地上,每一块都是凝固的悲痛,将原本丰润的大地扎至干涸。
真奇怪,明明没有来过,但泠珞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在数以千计的墓碑中找到了零羽的那一块。压着零羽遗骸的空白的石床让泠珞想起自己宿舍对面一直空缺的那一张床铺。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室友的,直到颜语身份的暴露,她才得以从种种违和感背后找寻到零羽的身影。
泠珞回想起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尽管在网上早就知道零羽是自己的同级生,但直到零羽向网络内外都不受欢迎的自己主动发出邀请之前,泠珞从未想过她们也会有产生交集的一天。
那一天,她唯唯诺诺地跟在墨默身后,走上了天台。
一名比自己高出些许的褐发少女背对着自己,将身子稍稍探出栏杆,向下窥探,一只脚稍稍勾起。她将头发扎成一条长长的马尾辫,连风也不怎么吹得动。听到铁门的声响,她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来:“呀,刚才看你们从教室出来了,还在想怎么还不到呢。”看到泠珞,她两眼顿时变得亮晶晶的,毫无芥蒂地扑了过去,给了泠珞一个大大的拥抱。
“终于见到你了!”
而自己一下子被她的热情吓得难以自持,直到墨默催促着赶紧做个自我介绍,才极不情愿地开口,语调轻得仿佛收容所里的一只小猫:“你好……我……我是泠珞。这名字很奇怪吧,请你不要介意。”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不是挺有诗意的吗?”零羽的动作也停滞了一秒,之后噗嗤一声笑了,松开泠珞,拉着她的手紧紧地不放开。这样的待遇让一直因为名字而一直被人嘲弄的泠珞感动得有些不能自已。
“‘如果我能单纯爱上一片树叶,是否就能再次爱上这个世界’——你的词和你的名字一样美,我到现在也没能写出这样的句子来。”像是急于得到泠珞的认可似的,零羽翻出自己的笔记本,不自觉地晃动着,扉页抄的就是泠珞那首《生》的歌词。
“所以,要不要试试来一起做歌?”
这句令过去的自己欣喜若狂的邀请,在被重重妄想粉饰过后,被涂抹成了另一个样子。
——你要不要来试试修改这个部分?
颜语那极尽诚恳与温和的语气,在沉重的谜底已经被揭开的当下,只显得虚假。
这一开始就无法被运算的零,竟然突破了虚无的限制,直逼百分之百,这悖论的产生让泠珞觉得羞愧难当,愤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