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的眼睛里也真的什么也没有啊?没有颜语,没有钢琴,一片树叶一朵花都没有,整个世界在她眼睛里刻不下任何痕迹。
就像是她与世界彼此互相抛弃了一般。
守护者默念着泠珞的名字,像是要催眠自己一样,可某种坚定的信念随着肩膀伤口中的血液逐渐流失,挥发在了空气里。他惊恐地想要抓住,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确定,你真的不想活下去吗?”
身体骤然一松,加害者放开了他,几乎是怜悯地看着他剧烈地咳嗽。但那近似怜悯的神情转瞬即逝,她的笑容再次充满了诱惑性和侵略性。
“你对她的‘爱’只不过是另一种依赖罢了,因为你在内心深处深知,没有她的认可,你就会失去存在的理由。你真的想一辈子都靠像狗一样依赖着她过下去吗?我会被她复活,就说明她对你、对整个世界都已经产生了怀疑,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要她决定抛弃我们,我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
“你……”守护者喘着粗气,感觉自己正无可选择地朝深渊滑落下去,“她不会抛弃这个世界的……”他喃喃,声音越来越小。
“不,她会的,她无法接受虚伪,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
“我不是颜语……那你呢?你是吗?你否定我,自己却为‘加害者’的身份沾沾自喜,乐在其中?”
加害者只是冷笑。很久之后,她才作出回答:“没错,我比你更像一条狗。只是,只有当我与她地位平等的时候,我才能安心把狗的角色扮演下去,我只是想确保我能永远扮演好这个角色,而不是随时担忧被她否定和宰杀掉的危险。她需要我,而我爱她。哪怕她爱着别人,我也不能消失。”
“她……爱着别人?”守护者心头一颤。
“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被创造?你真的以为她那些常人无法承受的崇拜与依赖,都是献给你的吗?我只需要被她恨着就好,我会永远伤害她,所以她不得不恨我。而你——能承担不被她所爱的后果吗?你愿意像一条愚蠢的人鱼一样,毫无价值地变成泡沫消失吗?”
加害者的逼问和她的战斗方式一样凶狠残暴,不给与她面容相近的守护者一点退缩的余地。后者在愈加淡薄的记忆中疯狂翻找着反驳的证据,但留给他的只是越来越多冰冷的空白。
恶心感涌上喉咙,他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口鲜血,像一朵彼岸花怒放在没有生机的路面上。身体与寿命仿佛就这样白白丢失了一部分,连同对泠珞深沉的爱一起,失去了重量。
杂乱的划痕又开始干扰视线,加害者喋喋不休的尖锐声音令他头痛欲裂,他开始毫无来由地仇视地面上那团红。
“不管你怎么回想都是没有用的,因为你只是一个被她匆忙赶制、半路出家的替代品而已——她甚至不屑将她最原始的爱意来做你心脏的材料。”
唐刀将整一面砖墙“轰”地一声破坏,粗糙的砂砾洒了一地,而墙后本该是摆放着家具的空间此刻竟然变成一片荒野,某种没有叶子的植物带着不怀好意的花苞静立在那里。
沉默长达数分钟之久,那些砂砾没有复原,而是荒谬地融进了地面,墙体剩下的部分也慢慢变成了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