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一片空白,一股无形的推动力让他本能地朝泠珞所在的方向追去。能看见的凶器越来越少,直到身体被利器数度穿透的冲击力让他往前一踉跄,伸出的手差点没能搭上泠珞的肩膀。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近乎粗暴地凭借单手将泠珞整个人转了半圈,将她搂在怀里,不让她看到自己的样子。

不同立场的不成句的词语在脑海中激烈碰撞,最后都没能说出来。他长叹一声,只听见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没事了……”

他在干什么?他在守护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明明放任她被杀掉的话,自己就可以自由了啊。

他想笑,带着腥味的鲜血却堵在了口中。好恨啊。

好悔啊。

可是那恨意与后悔却失去了精确的对象,无头苍蝇似的在虚空中乱转。

他还是不知道除了泠珞所爱的那个颜语之外,自己还能成为谁。如果泠珞真的曾经为某人倾注过能够扭曲世界的爱意的话,那么能够作为替代品重温的自己,是否也称得上幸运?当然,若那人给予泠珞足够的守护,现在的一切也不会发生吧。

然而细微想去,世间能超脱命运安排的人,怕也是屈指可数。

他将手中的小刀塞给泠珞,不怎么听使唤的大手抓着她的小手,反复按着,确认了几次,才终于无力地松开了她,整个人倾倒下去,只靠单膝支撑,像极了宣誓的骑士。只是后背还在汩汩地流血,心脏的跳动开始失常。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在缓慢地修缮他的身体,就像那些恢复原样的砖块和蒸发的血气一样,可那一切只是延长了他的痛苦而已。

植物被踩折的声音规律地响起,他知道那是加害者走近了。

他认命地闭上眼,结果被贯穿的疼痛来自手臂。

“住手!”那是来自泠珞的尖叫,她捂着脸,跌坐在花丛中,可这丝毫不能阻止加害者冷酷地转动唐刀,让守护者的血肉再一次模糊地搅在一起。

金属抽离的疼痛比刺下时更甚,更别提那些血肉还在诡异地自动愈合。

加害者一只脚顶上他没有被兵器扎破的后背,然后猛地一借力,她杀伤力最强大的唐刀就整个贯穿了守护者的胸口。

好恨啊。 好悔啊。

极度的疼痛中守护者再次像与加害者交手时那样,感受到一种无声的情绪正通过血与刀的碰撞蔓延。那是不属于他、也不属于加害者的情绪,却令他感到比被刀贯穿痛苦百倍的撕心裂肺。

这样强烈的悔恨,是谁的呢?

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但加害者显然不这么认为。她像个脾气暴虐的孩童,重复着这样折磨自己的戏码泄愤。

生理性的泪水折射中他看见同样泪流满面的泠珞,他们隔着相差不过数米的距离,却有着同样绝望的表情,对彼此的疼痛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