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一次看着自己房间那黑漆漆的防盗栏杆,感到窒息,那坚硬的金属支撑着她的窗口,也让她打不开窗户。

她惊觉自己原来是那样习惯于被四四方方的盒子所囚禁,只要乖巧地蜷缩在那里什么也不说的话,日子还是安静地可以过下去。安静地活,安静地死,不用像母亲一样狼狈地失去尊严。

只是,曾经的自己,真的就比母亲轻松吗?

也是在那个晚上,零羽决定要让全世界都看到雪原是如何被点燃的。

零羽在之后的很多年内都没能忘记那个句子,只是出于习惯性的镇定还有不想被外人窥探内心的本能,她改而在本子上抄下了同一首词的最后一行。

——如果我能单纯爱上一片树叶,是否就能做到再次爱上这个世界?

这句话里的情感对于当时的零羽来说是晦涩的,但这并不影响她在升上第五音高中部之后听到那个句子搭配上重编曲时的震撼——命运原来如此美丽,而世界竟然是这么小。

泠珞。

零羽记得这个隔壁班一直少言寡语的少女。

她长得是那样文静,蓬松的及肩鬓发将她的脸型衬托得很是小巧,站在稍稍靠近光源的地方时,一双大眼睛总是水汽氤氲。她嫩嫩的皮肤看上去有几分布丁的质感,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戳的冲动。

可为什么她的作品会夹杂着那么多不安的情感呢?像是一朵又一朵用尸骨雕成的花,又美丽,又惨烈。为什么非要记得一切,非要浓墨重彩,非要把手心里的刺拔出来并公之于众,而不是顺其自然地让它们变成自己的一部分?在作品中表现出极强生命力的泠珞,在自己的面前总是退缩,像是要把在现实中收起的锋芒为作品的尖锐所用似的。

论冥顽不化,她还是自己的前辈。

“创作即是爱,即是恨,是灵魂之间交接的仪式。”

零羽现在还能再次回想到自己在天台上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她羡慕死了这个人肆无忌惮泼洒情感的样子,爱死了她的破罐破摔。

自从决定在最辉煌的时刻将被烧焦的雪原展现给全世界之后,零羽总觉得自己已经是很本真的一个人了,然而相较泠珞,自己还是圆滑得像个小丑。她早已对音乐人网站上虚与委蛇你来我往的规则烂熟于心,毕竟观众与人气是宣布男人的覆灭时必需的布景,但商稿也好演出也好,自己也会被观众和运营侵蚀,有得有失,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一天不听女神的声音就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