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错愕的也并非这件事情本身,而是,族长那样的人竟会动情,还是对一个男人。霎时间,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许久之后,他终于缓过神来:“你和族长来古楼,只是帮他寻找记忆这么简单?”
“不然呢?”吴邪反问道,原本空幽的双眼变得灵动,透出一丝显而易见的迷惑。
小张哥一惊,吴邪脱离了他的控制!他打着马虎眼儿将话题揭过,故意借由声带的震动造成耳廓的频繁抖动,然而,即使铃声不断,吴邪也再未入幻。小张哥百思不解,只能悻然作罢,而后,两人听着锅里沸腾的水声,偶有交谈,直到饱满的饭粒颗颗绽开,香气四溢。
小张哥站起身,走到灶台前掀开锅盖,替吴邪张罗好之后,离开了厨房。最初的谜团已解,他对吴邪的防心未消,反而更重。
吴邪颤颤巍巍地拿着勺子喝了两口热汤,见远去的小张哥的左耳佩戴着一只六角铃铛耳坠,正随风摇曳,铃铃作响,不禁轻笑一声。他狼吞虎咽地就着咸菜干掉了一海碗汤饭和一个馒头,心满意足地用木托盘端着剩下的食物回了房间。
吴邪的靴底踩踏着洋灰铺就的地面,发出了不轻不重的钝响。
张起灵醒来后,头痛缓解了不少,他起身接过吴邪手里的托盘,发现原本该是满碗的汤饭几乎有一半洒在了外面。
吴邪看着张起灵的喉结因为吞咽食物而微微颤动,突然想用相机把这一幕拍下来留作纪念,随后转念一想,张启山府里还留着两人的合照呢。
莫名地,就有些庆幸。
他对他有所隐瞒,他也不是和盘托出,他们扯平了。
干净的碗碟整齐的摊在桌上,张起灵看着吴邪上了床,才在外沿躺下。
隔天,吴邪身上的那股无力感终于彻底消失,张起灵的头痛也大好,然而,两人都没有要离开张家老宅的意思。
小张哥有心回巴乃复命,奈何张铃铛伤势最重,他必须留下来照顾她。
为了改善四人的伙食,他走小道离开了老宅,找到了一个日本特务稀少的周边小镇购入了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同时带回了一个不久前才刊登在报纸上的消息,还顺道打探了生死线外的现状。
日本人擅闯无门,只能暗中加强了兵力,将张家老宅围得水泄不通,现如今,恐怕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出不来,但这恰巧为竹林深处的他们营造了一个安逸的环境。只是,在四人下墓期间,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传遍了附近的村镇,这群牲畜居然用无辜的村民试探古宅生死线的虚实,意欲给予宅中人一个巨大的警告,就在他们出墓前,爆炸的轰鸣声响彻了天际,黑色的硝烟飘浮在山顶上,久久不歇。
小张哥冷哼一声,握紧拳头,迟早,这群侵略者会被驱逐出中国的领土!
这一天,烈日当空,吴邪和张起灵攀爬到古楼的屋檐边的一个凸起的山岩上,席地而坐。吴邪背靠着张起灵的肩膀,将身体调整成最惬意的姿势,然后掏出那枚鬼玺捏在手里,转换着角度观察玺上的花纹。
片刻后,他停下转动,使形似麒麟踏鬼的那一面正对着自己后,一一细数那只麒麟上的繁琐龙鳞,哪怕眨眼之后的错乱总是迫使他必须重头来过,他也不计较,像是在做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事,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