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时间,看不尽的人心,未知的恐惧,或是让人洗尽铅华,或是让人沾染上一身洗不去的污浊。

他无法预测,自己终究会变成什么模样……

“小哥,我们出去逛逛吧。”吴邪突然转过身去,和张起灵四目相对,笑中再不见之前的迷茫,突兀的转变像是戴上了百变的脸谱。

易容之后,两人走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路过川流不息的人群,沿着灰色石阶一步步地拾级而上,直到进了一座巨大的山门。

这里,正是长沙城北那坐落在捞刀河畔的洪山禅寺。

迟暮的夕阳被层层阴云遮挡住,落日余晖使得云缝间流射出漫天霞光,一时之间,巍峨屹立的庙身流光溢彩,仿佛身披璀璨耀眼的金甲,美轮美奂。

慕名而来的香客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吴邪眼疾手快地扶住又一个撞上他的孩童,在那根流汁的冰糖葫芦将要掉落在他的裤腿之前,侧身避了开去。他安抚地拍了拍孩童的小脑瓜子,向前急走两步,将闹人的大声哭泣和慈爱的柔声安慰遗落在身后,径直跟上张起灵的步伐,与张起灵并肩而行。

两人挨得很近,吴邪的左手偶有碰触到张起灵的手背,轻触及离。

鼎盛的香火致使袅袅上升的白烟弥漫在偌大的正殿里,如同仙气缭绕。香客们进进出出,有秩序地一个个焚香祭拜,脸上洋溢着喜悦、哀愁、烦躁等等复杂难辨的情绪,而这些流于表面的情绪,足以让他人从中窥见其所求与所得。

吴邪站在巨大的佛像前,看着跪在蒲垫前的男男女女,被烛火照得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无悲无喜,亦没有一丝一毫对神佛的敬畏。

小时候,他曾与父母一同跪在佛前,虔诚地祈求过人世间最寻常、最平凡的那些愿望,然后拿着签筒里掉落的那一支上上签,欣喜地听着解签人一成不变的好言。

时至今日,他的心绪已难生波动,也不想去猜测,那些一一实现的愿望,到底是天定,还是人为。

不过沧海一鳞,何必自寻苦恼。

殿门前的榕树上悬挂着密密麻麻的系着红绸的木牌,一个僧侣正拿着一根长杆子钩住树枝,往下轻轻拉扯,方便祈求安乐顺遂的香客们将木牌挂上去。吴邪接起木牌看了一眼,又轻轻放下,对着桌案前的光头小僧道了声谢,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禅寺非常大,两人随波逐流,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一柱香后,待两人重新回到山门,便彻底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