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不记得,吴邪从不说空话,他正在实现他的承诺,带他回家。
光影愈盛,逐渐遮住了张起灵的眉眼。
吴邪最后看他一眼,无比潇洒的转过身去,背朝着张起灵,头也不回地向着锁链大步走去。他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抬起来十分敷衍地挥动了两下,作为道别。只是,在张起灵看不见的角落,他眼眶干涩,神情复杂。
小哥,要骗过你,真不是什么难事……
他一抬手,撕扯下脖子上的那层薄皮,露出底下那道狰狞的伤疤,像是释放自己的天性,笑得张扬。
只要背对张起灵,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戴上假面。
他想,不足百年的时间,他吴邪,等得起。
身体如撕裂绞碎一般的剧痛,分散、重组、黏合。在愈来愈亮的光芒中,张起灵隐约看到了吴邪带笑的脸庞。
他笑得温暖,下巴微微扬起,干干净净的颈部流露着优美的曲线,他笑得肆意,修长的双指夹着烟,黄鹤楼的烟草味伴着升起的烟雾越发的浓烈。
有关吴邪的一切闪现在他的脑海里,最终,归于沉寂。
陨铜所发出的亮光完全遮住了吴邪的身影,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虚无。或许,时至今日,无法放手的人,其实是他。
等张起灵能够看清眼前的景物,他已然身处两人穿越前的墓室,因为手电筒掉在地上,他只能依稀看见眼前人的脸。
与他而言,不过弹指一瞬,于吴邪却是用了数十年的光阴,才能重新走到他的面前。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等待’这个字眼的千钧之重。
他看着吴邪点燃一支黄鹤楼,递到他嘴边,不禁顺从地张嘴叼住烟头,吸了一口。
吴邪抬起嘴角,笑得开心,下一秒,冷不丁被张起灵紧紧地抱住,对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勒得他肋骨发疼,却甘之如饴。
他无法重塑天真,却终于可以褪去假面。他无法卸下责任,却终于可以不再漂泊。
他在他耳边轻声说:“好久不见。”
一如十年期至,他离开青铜门后,他在心间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