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妃娘娘,当年女娲神谕出于东海,就是鲲鹏引来的吧?”他拖着月儿,向前进逼,“真没想到,鲲鹏从一开始就是天妃娘娘的爱宠!”
“李先生真是智谋过人——不错,女娲神谕,从一开始就是我林默娘自打自唱自帮腔的一场戏!”林默娘难得失态了,仰天大笑起来,“我僭称神谕,私篡天命,罪不容诛,可我为的是什么?那时节,天庭节节败退,山河寸寸沦丧,我若不借女娲神谕鼓舞斗志,蓬莱早陷敌手,哪有今天神州光卝复!”
李任重为之一顿,众人面面相觑,若有所思,渐起羞惭之心。
忽然,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一个带着哭腔的嗓音响起:“错了!我们错怪天妃娘娘了!天妃娘娘,我该死,您罚我!”
有人带了头,众人只一片一片地跪下谢罪。就连李任重脸上,都十分尴尬。看看左右人等纷纷矮了一截,他低头一叹,正了正冠,捋了捋领口,扶了扶腰带,郑重地施了一礼:“李某鲁莽,死罪死罪。”
“李先生不必如此。众将请起,请起。”林默娘起身还礼,又示意众将站起来,“天庭无道,致使苍生涂炭,山河沦丧,已经不配为三界之主。当是之时也,有识之士无不愿伐无道、救苍生,我知众将皆有此意,故有今日之变。此事我亦有浅见,不知列位可否一听?”
“——谨遵娘娘吩咐!”
天光大亮,军营里依然秩序井然,一夜惊变,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这支军队再也不受天庭节制了。
杨戬用汤勺盛出药来,将药碗端给月儿。
“受惊了。”
“李哥哥,你那眼神……真吓死我了!”月儿接过药碗,仰起脸来,“——幸亏我不是你的敌人!”
杨戬笑着按了按她的肩。
“快喝药吧。”
他又回过身来,摸了摸哮天犬的头发。
“十一,这回干得漂亮。”
哮天犬面有得色,晃了晃脑袋。
林默娘将军令传下,回到了帐中,见他们其乐融融,不觉颔首微笑。
“二郎,我现在走的,不是死路了。”
过去,她的必死之由,在于没有人能容忍一个活着的女娲。可是现在,女娲神谕的事已经说开,离开了不属于她的位置,大祸自消。杨戬这一出新戏,着实精妙。只是,现在想起杨戬对她说过的,他也是必死之人,她心中顿生不安——人欲无穷,果然是不能惯着的,自己能活下去了,便盼着能与爱人天长地久地厮守在一起。
“你呢?你走的,还是那条旧路吗?”
杨戬微笑了一下,只有平静而淡然的欢喜。
“有你相伴一程,我已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