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昀越说情绪越激动,直到伸手接过蓝忘机递给他的茶,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
他换了个坐姿,把茶杯握在手心调整了下心态。继续道:“吴桐离开师门的时候,门里的师兄弟已不多,我整日在坊间忙活,除了觉得少了个得力的助手之外也没时间伤怀,这封信我总想着得空了再琢磨,一来二去竟耽误至今。其实现在细细想来他应是和我暗示过他的心意,可我没往那方面想。”黎昀站起身,背着手缓步走向院里那颗已有些黄叶的梧桐“他明明已经从家里逃出来了,为什么又……”
吴桐从家里逃出,不想背负家族的枷锁,可最终他还是选择完成先祖遗训,蛊雕是危险之物,别人躲还来不及,他这个家族却要苦苦追寻,不惜后辈子孙牺牲性命,也要一探蛊雕的秘密。
他的死无非已对得起先祖,可是对得起自己吗?
“前辈,或许吴前辈和魏婴心思相同。”
黎昀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睛微瞠,搓了搓被秋风吹得微凉的手,那手有些干涩,布满斑纹与皱痕。
蓝忘机看着他的动作,不禁想起在静室里的那人,等他们到了如黎昀般的年纪,还能给那人捂一捂因贪玩而冻得冰凉的手。
他们无疑是幸运的。
“前辈要多保重,切勿太过伤神。”
“放心吧,一把老骨头,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年轻人那股子冲动劲儿早没了。”
黎昀一生都在为师门的荣辱未来考虑,他可能察觉了些,可都没有往下细想,年轻的他总是忙忙碌碌,离他而去的人很多,他早已习惯离别。在离开师门的这些师兄弟中,他可能各个都舍不得,可吴桐与他们的区别他或许从未想过。
一方未挑明,一方未去想。
魏无羡一次也没有打断静静地听着,碗里的汤已喝净,伸手过去拿下被蓝霂含在嘴的兔耳朵。
“蓝湛,如果,我是说如果。”魏无羡反复强调着“如果当初在观音庙没听到兄长那番话,我也不敢告白。就像你当初宁愿选择默默守护,也不愿意对我多说一句,有关你真正心意的话一样。”
魏无羡起身走到他身后,趴在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脖颈“我刚才都有点后怕,我们可能也会像他们一样错过。”
蓝忘机感受着背后的重量,这辈子估计有且仅有这一人会对他如此亲昵。
蓝忘机侧过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勾起他的发丝,认真道:“无妨,即使未说,我也会一直在,不会再跟丢。”
魏无羡重生后,他从未想过表明心意,他既是个被动的人,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只会对心上人一味地付出,将深情掩藏在冷面之下,哪怕是一厢情愿,哪怕遍体鳞伤,哪怕名声扫地……
即使魏无羡那晚没有听到蓝曦臣的那番话,他们也只会是短暂的错过。两颗心都在拼命的跳动着,跳向对方。他们未错过彼此,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魏无羡听着他的话,轻声问道:“所以、没有如果,对吗?”
“嗯。”
何其有幸可以重生,何其有幸还能再相遇,何其有幸白首偕老。蓝忘机的话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可以轻易地安抚住他悸动的心。
魏无羡更加搂紧了一些,依偎着,贪恋着唤出一声“蓝湛”。
回答他的是无论何时听都分外沉稳、心安的“嗯,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