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了啊文州,少天有你这么个朋友真是他运气,要我说,他要是有你一半通情达理,成熟懂事,我这个当爹的都能多活十年,唉……"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那条只有寥寥数字的短信,脸上却并无多少得意的笑容,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屏幕黯淡下去,映出他无比复杂的目光。
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他必须逼着自己咬牙走下去,他没给黄少天留退路,更没给自己留退路。
"文州,干嘛呢?好了没?"
极具辨识性的慵懒声线一秒拉回了喻文州的思绪,他回过头,大厅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全都沦为了苍白的背景板,只有叶修的身影无比鲜明地凸显在他的视野中,就像是分出了两个图层,其他所有人都只是正片叠底,唯有穿着黑色大衣灰蓝线衫,正招手对他笑的那个男人是自带柔光特效的特殊存在,即便今天是个没有晴日的阴雨天,他也依旧明亮,明亮得那么温柔,又坦荡。
喻文州对上那双眸,他忽然很想问叶修一句话。他想问他,你知道吗?追逐着光的你,其实本身便是一束最吸引人的光。
--不是温暖刺目的日光,也不是平和清冷的月光,而是漫天璀璨浩瀚的星光,是其中最亮最耀眼的那一颗。
有锋芒却不蜇人,有温柔却更坚毅,他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大无畏的理想主义者,透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天真浪漫执着,那是真正的一颗赤子之心。
有时候喻文州也会想,也许叶修本就不该束缚于情爱,这样他的热忱便不必被任何人辜负,他永远自由自在,爱恨随心,但那样的叶修会不会,又太孤独了一点。
他并非是为自己的动心寻找借口,因为在这一点上,喻文州和叶修很像,都是一个浪漫又现实的理想主义者。
任何人都不曾知道,他曾经在巴黎留学期间因为一次意外事故导致了特发性震颤,只要一进行精细动作,就会不可遏制地手抖,这意味着他几乎没办法再拿起画笔完整地画完一幅画,喻文州当时在巴黎美院是唯一一个综合成绩排进前五的亚裔,他的导师对他寄予了非常大的期望,甚至为他争取了一次举办校内个人画展的机会,而那次意外几乎将他打入谷底,原本的优秀转眼间成了他最大的负担,每每走在路上,都少不了周围人同情怜悯亦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
喻文州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过国内的家人朋友,独自一人默默抗下,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学会抽烟,没有办法,喝酒只会加重他的病情,就像叶修最初好奇的那样,为什么他这样看上去自律的人也会抽烟,其实烟只是他逼着自己撑下去的那一口气。毕竟,他总不能哭吧。
哪怕他其实知道以自己家的情况,哪怕他下半辈子再也不能画画,也依旧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正常生活,可那不是喻文州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