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我给你颁个劳模怎么的?我饿了,找东西吃去。"

喻文州隔着围巾又亲了亲他的掌心,笑着说好。

两人揣着兜沿人行道一路走,瞧见地铁口旁有个老奶奶支了个小摊在卖烤红薯。老人包着蓝色印花的头巾,洗旧的黑棉袄上还有几个很不显眼的补丁,手却很干净,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太多被生活摧折的疲乏空洞,眼睛很黑,笑起来的时候缺牙的嘴抿着,热情地用一口浓重的湖南口音招呼他们,娃儿要来个不?新烤的红薯,可甜咧。

喻文州侧头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眼叶修,叶修点点头,老人手脚麻利地从烤着炭火的铁皮桶里掏出一只半斤多的大红薯,装在袋里递过来,喻文州从钱包里抽了张二十的纸币给她,没要找零,转身又把热腾腾的红薯递给了一边的叶修。

老人急了,摇头说自己不缺钱,女儿在这边的公司上班,她就是天天待家里一个人太闲了,才想着出来烤个红薯做点小生意,也不靠儿女养着。对方非要找钱给他,喻文州没法,就又让人给随便挑了一个红薯,结果尺寸半点没比叶修手里那个的小。

两人一人一手捧着个红薯,因为太烫握不久,只好让红薯在掌心里来回倒腾,等冷空气吹凉一些,叶修才边走边开始剥皮,金黄诱人的薯肉冒着热气,在这样的天气里闻一闻,都能感觉到那种熨到骨子里的香甜温暖。

"甜吗?"喻文州看见叶修吃了一口,问。

"甜啊。"叶修把自己手里的那个举起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你自己吃一口不就知道了。"

"不吃也知道,一定很甜。"

喻文州轻轻笑起来,忽然伸出手拂了拂叶修的鬓发,结晶的雪花遇热融化,在他指尖迅速又还原成了水,被体温蒸发,消失不见。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真好啊。"他收回手,深深地凝视着眼前满头薄雪,啃着红薯,鼻头被冻得微微泛红的叶修,真心实意地感慨着,"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喻文州想,他也许能够理解为什么北方人不愿意在下雪天撑伞了,可能就是为了能和一个这样的人,披一身风雪,染一头华发,并肩一路走过漫长而不可知的岁月,直到白头。

他感觉自己心中从未有一刻如此时平安喜乐,由内而外地满足着,甚至对命运给予他的厚爱深怀感激。

他曾经的怀疑,懊悔,踌躇,挣扎终于在这一场大雪中彻底释然,他选择了放弃某些东西,去追逐他更不愿放弃的另一些东西。这一过程曾让他痛苦不堪,但他最后还是重回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