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想把她脸上丑陋的符号抹去,可是怎么也够不着她,每一次将将要碰到她时,她就被什么向后拉扯。她的身影愈来愈远,直到最后他只能看见她写满了符号的表情。
泰安娜轻蔑地笑,漠然的表情和以前周围人群的脸层层重叠在一起,一时间出现了千万个泰安娜,又像是泰安娜消失在人海里。她张开嘴,但开口确像是一万个人在说话,低沉男声和尖利女声混合在一起:“醒醒,你们是没有未来的!”
“醒醒,王?”
一阵轻微的摇晃把他从这个可怕的梦境中解救出来,困顿地睁开眼,他看见正关切注视着他的爱德华。
“你还好吧?你看起来……有些糟糕。”爱德华皱了皱眉,对他的状态感到担忧,他似乎是想要劝诫他不要再这么逼迫自己了,可还是没有开口——也许是觉得关系还没有那么好吧——于是他慢慢收回了手。松开眉头,爱德华轻轻地笑了笑,甚至可以说有些促狭,刚才凝滞的气氛松动,他推了他一把,说道:“外面有个红头发的女孩子在等着你,快去吧。”
他仍然没有从那梦境里完全清醒过来,点头回应了来自爱德华的善意,他合上做满了记录的笔记本,往门外走去。
说起来好笑,尽管刚刚开始走上这条路的时候遇到了很多很多关于各方面的恶意,但是当他进入决赛队时,却惊讶的发现越往前走,莫名其妙的恶意居然变少了,充其量就是无视你罢了。大部分人其实都很友善,有的人也只是看起来冷漠,但其实他可能就是不善言辞埋头做题罢了——更别提这么多个队员,包括指导老师,都是亚裔了——还真是意外的讽刺呢。
想想第一次参加比赛青涩而紧张的他,一个人恐慌地等候在大厅,看着那禁封的大门慢慢打开,而周围的人踌躇满志胸有成竹鱼贯而入,留下他踟蹰着走向自己未知的未来。那个画面已经太过久远,边缘模糊颜色泛白,仿佛未被妥善保存的脆弱老照片,回想起来几乎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和以往的难堪窘迫一起被埋入六英尺以下的土地,尘封而不见天日。
不过,会是谁来找他呢?
他的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不太可能的答案——可她不是——
他说服自己不要乱想,泰安娜最近忙着带新的女孩子,忙得团团转,是不会有空过……
真的是她。
王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最后怔怔地立在离她七八米远的地方。眼前那个女孩子穿着他用第一次拿到的奖金买的红色长裙——是和她头发相近的温暖颜色,双手提着一个袋子,正百无聊赖地踢着自己的小腿。毛茸茸的卷发松散地编成一条辫子,飘逸的缎带绑紧了发尾,垂落在她的背上,细细的腰带勾勒出她纤细挺直的身材,也显得腿部更加修长。少女肤色白皙,线条优美,站在那里就像从油画里跌落出来的仙女。
他机械地抬起腿,慢慢走进,觉得自己仿佛在梦境里陷落地更深,正一点一点被棉花糖包裹,窒息而甜蜜。
“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