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最终的时刻要到来了。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呼吸困难，但我不想摁手边的警铃。我知道摁下去的话，母亲和看护人员就会出来帮助我……但那又怎么样呢？病情恶化到这种地步，每一刻都可能成为我的最后一刻，即便这次侥幸被救回来，也不过晚一些再走罢了。

而且我也感觉很疲惫了。

每一日、每一日，疾病侵蚀我的身体，同样摧毁我的精神，像活死人一样苟延残喘，跟真正死去相比究竟有什么区别？

房间里时钟挂着的位置正对着我的床，使我还不算费力就能看到，现在是凌晨一点三十六分。

——能够亲眼确认自己的死亡时间，不是还蛮酷的吗？

我怀着这样的念头，没有闭上眼睛，一直盯着那个时钟看。这种死不瞑目的样子，大概会吓到早上进来的护工小姐吧……但我都要是死人了，任性一点也无所谓。

看得久了，恍惚间秒针跳动的声音也变大起来。

嘀嗒，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

在那一瞬间，时间停下了。

我心中涌上一种巨大的直感——这是很难被形容的感情，人在某些时候会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产生一种无法言说但无疑精准的强烈预感，这就是我正在经历的事情，这种感觉促使我迫不及待地收回投注在时钟上的目光，将头转向右侧。

有人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并且就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

不，很难说他是人，因为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荧光，而且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真实，那不是血肉所能构筑出来的形象。

也很难判断他的性别，我只是暂时地使用“他”作为代称，他身体上有关性别的曲线是模糊的，呈现完全中性化的、少年的外观。

他看着我，微微地笑了一下。

“你好啊，要和我签订契约吗？”

这就是，我在时间的缝隙里，第一次遇见神明时所发生的事。

第2章 惊蛰（二）

“那么，依照约定，我将你恢复到最强盛的时期了喔，感觉怎么样？”

孩子气的神明以一种奇妙的姿势漂浮在空中，明明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却摆出了倚着什么半躺下的样子。

“很好……我觉得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