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害怕,经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披衣坐起,点上一盏灯,将裴征从睡梦中唤起,两人坐在一块小声聊天。

我说我很害怕,我怕陈婉会杀了我。

裴征说,殿下莫怕,臣定勤学武艺,多看兵书,护殿下安康。

十四岁那年,裴家添了一个小女儿,裴相国为她取名为依依。

依依粉雕玉琢,小小的一团。裴征很喜欢,我也很喜欢。

先生教我念了《诗经王风彼黍离离》。我摇头晃脑地念给裴征,“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嗳,雁回,先生说的这句话我不明白,你明白么?”

其实我是明白的,我就是想借古诗句,借古人之口,将我心底密不可宣的感情传达给裴征。裴征那么聪明,他听得明白。

裴征沉默了一会,他抿了抿薄唇,抬眸看向我,我永远也忘不了他那天的表情。

他说,“殿下,下辈子雁回定投胎转世为女儿身,以期与殿下再遇。”

我心中一阵欢喜一阵悲痛。喜的是裴征与我心意相通,悲的是我们彼此一片真心却无法逾越天纲人伦。

后来,裴征又陪了我五年。

十九岁,北面匈奴进犯,国中无良将,父皇无奈之下命裴征挂帅出征。裴征一战成名,父皇大喜,将他封为定远大将军。

从此我们一个身处深宫,一个身处边疆,天各一方。

我常常给裴征写信,跟他说些家常话。

东宫门前的那窝燕子又飞回来了,小时候我爬的那株梅树花落了又开,已经长得亭亭如盖了,依依长大了,出落得倾国倾城,小丫头很调皮很任性,很可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