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入城的时候见到城中是什么情况?”程安挂念正在作战的程涧,急忙问秦禹平。杨润芝也看向他,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秦禹平这套战甲并不合身,对他来说太大了。他听到程安的问话,用手扶了扶要就要掉下来的铁盔,兴奋道:“那个激烈呀,你们可是没见着,漫天的头在飞,就像西瓜一样。地上的血淌得都要漫过靴底————”
眼见程安和杨润芝的脸色越来越白,他这才警觉地收住了口。
意识到自己一时吹牛吹过了头,讪讪道:“其实没那么严重,就是吧,死伤还是挺多的,不过等我们一来,就将他们反制了。”
杨润芝双眼愣愣地看着城门方向,神情凄惶。她突然用力抓住程安的手,语气坚定道:“小安,我要去城门口找程涧。”
她的手特别用力,却没有丝毫察觉,将程安的小臂都捏疼了。眼睛也放出亮光,表情是一往无前的坚定和执拗。
程安用另一只覆上杨润芝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她,“嫂嫂,我去,你看着外公和飞宇。外公刚清醒,身边离不得人。”
说完,不待杨润芝出声反对,她就示意一名下人将她的小白马牵来。那下人犹豫了一下,转身就向马厩跑去。
程安等他取马的功夫去到内院看外公,此时冯文直已经苏醒过来,只是全身还绵软无力,就微睁着眼看着她。
他的双手搭在锦被外,程安蹲下身掖了下被角,将脸颊在那粗糙的手背上蹭了蹭,软软唤了一声外公,接着说道:“外公您先好好休息,我去城门口看哥哥和秦湛。”
冯文直翕动了下嘴唇,将视线投注到了墙壁上。程安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那墙上挂着一把坚硬的黄梨木长弓。
程安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将背后的小弓露出来,“外公您放心,我带上的,也会注意保护自己。”
冯文直这才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待到将小白马牵来,程安走去后翻身上马。
一手拿着缰绳,一手挽着弓,微微低头对着杨润芝和眼巴巴盯着自己的一群下人说道:“别怕,湛王爷留的军士在此,我去看看哥哥就回来。”
秦禹平这时候全身丁零当啷地跑上前来,长而不合身的胸甲都坠到了腿弯处,双手还费力地拖着一把大刀。
他带着几分惊慌说道:“程安你这样去我不放心,我也和你一道去。”
程安瞥眼看见他这副样子,不忍直视地调转目光,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就奔了出去,“平哥儿,你就留在府中照看我嫂子侄儿和外公吧,将军府的安危就靠你了。”
留下秦禹平在原地跳脚,那过大的铁头盔又掉下地咕噜噜滚出老远,慌忙提着裤腰又去拣。
程安在街上打马飞驰,一路向着城门方向而行。
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家家门窗紧闭。时不时有一小队大元士兵经过,那是在搜寻城里四处流窜的敌军。
偶尔也会遇到几所起火的宅院,浓烟滚滚。有住户呛着烟奔出来,和那胆大的左邻右舍一起泼着水。
程安一刻不停地疾驰,马蹄哒哒敲击在青石板上。渐渐地,那声声战鼓越来越响亮,耳中也传来震天的喊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