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云谏端着药,走进寝殿:“怀昭。”

他尚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紧张,似是把握不准嗓音该有多少分温软,凭着自己对“爱慕”的浅显理解,放得轻柔。

“嗯。”盛怀昭的回应却是心不在焉。

他掌心托着万物生的本体,是那颗掌心大小的蛋,先前从古木中心将它摘落时,尚附着魔气,虽然是黑色但通体纯粹,宛如玉石。

而今只是死气沉沉的一颗实心果,光是这么捏着都嫌硌手。

真是奇怪,明明是植物,到最后幻化成型却是破壳而出,简直违背他上辈子的常识。

万物生到底是自魔域生长的,千万年来的所见所闻也只是魔兽的厮杀搏斗。

魔物一切尽靠本能引导,无关感情与理智。

小树杈子对任何事物的认知在是通过江菀珠与云谏……或许还有丝毫从自己这儿偷去的感情中摸索出来的。

或许提出心头血做交换时,它也没想过盛怀昭会答应。

“喝药了。”云谏将木案端到床边,轻端起一碗。

递去之前犹豫片刻,他轻轻拿起勺子,生疏地舀了碗边凉下来的药喂到那薄如春樱的唇边。

盛怀昭启唇,却在勺子将要涉入唇面时略一蹙眉:“怎么又是这个药。”

上等仙草熬制的药汁险些溅落,所幸云谏手稳。

他轻声问:“怎么了?”

“这药很苦。”盛怀昭闻到这股味道就皱眉,“而且口感是滑滑的,喝的时候像什么东西溜进嗓子眼里。”

先前他就想吐槽了,可惜给他喂药的医修姐姐目光太过关怀,让人不好意思挑剔。

但在小哭包面前,便能随心所欲。

云谏细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只觉盛怀昭像个厌食的稚气幼童,喜形于色。

他闷声道:“……不想喝这个。”

新鲜的表情,是以前从来没有展露过的。

或者说,夜里他们向来针锋相对,连心平气和的交流都不超过三句,盛怀昭更不可能将自己的喜怒随意展示出来。

云谏似尝了鲜,意犹未尽却又笨拙地将勺子喂到盛怀昭跟前:“对身体好,你喝完,我去给你端兔团子。”

小哭包今天怎么那么执着于兔团子。

但盛怀昭不是莫名其妙闹脾气的人,听他哄了,便捏住鼻子就着云谏端碗的手一口喝了大半。

……滑溜溜的感觉让他恶心。

盛怀昭险些呛住,汤汁顺着唇角滑落,落到他清瘦的脖颈间,险些要浸染衣领。

云谏的视线随着那不受控的痕迹,下意识抬指替他揩去。

微凉的指肚触到细腻白皙的脖颈,温度要更高一些,像是材质极佳的绸缎,细软丝滑。

明明只是一道蜿蜒的细痕,却被他失手揩出大片水光。

“咳咳……”盛怀昭远离瓷碗,半眯着眼睛顺气,“你这是帮我擦,还是趁机占我便宜。”

话似引线,灼烧他沾了汤汁的指尖。

“没有巾帕,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