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外,高瞻铁青着脸,找到同样板着脸的孙福运,问:“怎么回事?”
孙福运眉头紧锁,两瓣厚实的嘴唇仿佛冻成冰棱子,谁也撬不开。一旁的蒜仔帮着开口:“刚刚胖崽子在镇上瞎跑,不知道怎么就摔了一跤,摔就摔吧,偏偏摔在地上就不起来了,哼哼唧唧个不停,刚好他娘听到了,就去扶,结果那崽子好像被抽了筋一样,站不起来,还一个劲儿流鼻血,他娘着急啊,就喊……”
蒜仔忽地收了声,眼神闪躲。高瞻急了,追问:喊什么?
蒜仔怯怯看了一眼孙福运,蚊子一样地嗡:“喊祭司帮忙看看……”
祭司?现在镇上除了岐羽还有谁是祭司?
岐羽人呢?
高瞻环顾了一圈,终于在停在镇上的皮卡车边找到岐羽。她双手握着牛角杵,远远地、孤立地站着,既不在病人这边,也不挨着围观的人,遥远得像一个落单者。
可现在顾不上岐羽,高瞻收了视线:“接着说。”
蒜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可那小丫头站着不动,叫她她也不应,老嶓急得要抓她,她就瞪他,瞪得老嶓都怕了,骂了几句。胖崽子一直流血,他阿娘就哭,后来有当兵的说把人放平、头抬高,就,就成现在这样了……”
蒜仔越说越发怵,哪有鼻血这么流的,像活水没完没了。
“再这么流下去会死人的……”蒜仔颤颤道。
话音一落,周围唏嘘一片,七八十张嘴同时嗦嗦叨叨,像一群绿头苍蝇。
“听见没?会死人啊!”
“老嶓家不太平啊,刚死了儿子。”
“完喽,老嶓就这么一个孙子。”
唏嘘声传到老嶓儿媳妇耳朵里,激得她又大哭大叫。何一明被吵得听不见心率,烦躁道:“别吵!”老嶓气得冒火,偏偏何一明冷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就大骂蒜仔:“你个狗杂种,瞎说什么!”
蒜仔头一缩,不敢说话了,倒是围观的人越说越起劲,一张张嘴像黑洞,堵都堵不上。
高瞻也烦,决定先不理会:“那老宗又是怎么回事?”
胖崽子和老宗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不知道啊,”蒜仔也纳闷,“一开始老宗和我们一样在旁边看,后来有人说‘老宗你也流鼻血啦!’老宗不信,还骂她来着,结果一抹鼻子,真的流鼻血啦!他就用手擦,可擦了还是流,都滴地上了!后来他就,就……”
想到两人一前一后流鼻血的诡异画面,蒜仔打了个寒颤:“就吓傻了……坐那儿了。”
老宗一坐下,人们又像见了鬼魅一样跑开,跑了三四米远才站定了,抻头抻脑地望着流鼻血的两人。
老宗是个鳏夫,瘫坐在地上没人管,凤柔想上去看看,被孙福运拉了回来。
“先别去,等顾医生来。”
孙福运紧紧抓着凤柔,凤柔手腕发麻,上一次被他这么用力地抓着还是在祭坛上,孙福运替她挡下了发疯的人。
比起老嶓家的哭天喊地,老宗凄凉得多,一张脸像褪色的麻布,殷红的鼻血滴在嘴唇和下巴上。顾长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毫无知觉,顾长愿只得先扶着他躺下,找来纱布垫住,纱布很快被染红。
“你这边怎么样?”顾长愿问何一明。
何一明站起身:“心动过速、体温偏高,意识不清,瞳孔放大……还有止不住血。”
顾长愿:“一样。”
高瞻见两人起身,忙问:“怎么样?什么病?”
“不清楚。”顾长愿忧心道,“一直流鼻血的原因很多,可能是鼻腔后静脉丛血管破裂,也可能是颈动脉损伤,但是……”
心动过速、体温偏高、意识不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