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庭也不懂岐羽的心思,只能跟着叹气。镇子东面传来一阵争吵,许培文和高瞻站在一间茅屋前,地上搁着一副担架,三个士兵站在一旁待命。
“出什么事了?”孙福运问。
许培文苦恼:“有人不让进屋。”
孙福运:“谁?”
“翠翠,”高瞻说,“家里就母女俩,都是女人,不好硬闯。”
边庭记得翠翠,镇上最早祈求山神的姑娘,在茅屋外连跪了四天,又是磕头又是祷告,弄得好多人有学有样,跪了一大片。负责排查的士兵说,这是最后一家,屋里有光但敲门没人应,没多久油灯也熄了。透过门帘缝隙能看见翠翠母女紧紧抱成一团,蜷缩在屋角,他觉得不对劲,就叫来了许培文和高瞻。
孙福运听完,扯了扯门帘,没扯动,门似乎被抵住了。
“翠翠!翠婶!我是孙福运,你们没事吧?快开门!”
他喊得敞亮,屋里依旧毫无动静。
“再不说话,我就冲进去了!”孙福运气急,猛地一拽,竟把门帘拽了下来。
咚!
屋内传来一声巨响,吓得孙福运连连后退,翠翠母女似乎撞倒了什么东西,接着哐哐当当,更多东西被碰倒,孙福运急了,冲着屋门猛踹,屋顶茅草簌簌地掉,翠翠母女吓得大叫,高瞻刚想示意孙福运别乱来,门板哐当一声——倒了。
“翠翠!”孙福运冲进屋。
倏地,一个黑影扑来,孙福运连忙闪躲,“哐!”,竟是一个瓷盆飞出来,幸好孙福运闪得快才没被砸中。
“你们没事吧?为什么不开门?”孙福运顾不上危险,冲进屋追问。翠翠被吓得六神无主,抓起手边的东西乱砸,捣火杵、木舀、碗盆唰唰飞出来,还险些砸了油灯。
“别,冷静,先把油灯放下……”
“不要靠近我们!”翠翠大叫,抓起一把水果刀对准屋外黑压压的人。
“好,好,不靠近……”孙福运只能后退。翠翠母亲似乎已经失了意识,无力地倚在墙边,翠翠浑身颤抖,脸色通红,好似被点着,浑身冒着热气。高瞻一看翠翠拿着刀,头都大了:“你这是干什么?”
“你们乱闯……”翠翠浑身发抖,喘得厉害。
高瞻:“别怕,我们不会害你,你先把刀放下,别伤着自己……”
许培文一眼就看出母女俩都感染了,跟着劝:“我们不闯进去,但你出来让我们看好吗?你是不是浑身发烫?头疼不疼?”
“没有,没有,我很好!你们走开!!”
翠翠扶起瘫软的母亲,一手晃着锋利的刀,警惕地走出屋,高瞻怕她伤到人,只能护着许培文和一众医生后退。
翠翠走出屋,茫然地朝四处看了看,搀扶着母亲朝镇子口走去。
“你要去哪儿啊?”许培文着急,“先让我们看看好吗?”
“不,我不要去帐篷,我要带我娘走!”
孙福运都被气笑了:“外面除了树就是山,你们能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我不去帐篷!”
许培文:“为什么不去帐篷?我们有医生,帐篷里还有医疗设备。”
“不!!谁知道帐篷里有什么?进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过!”翠翠更加激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这一吼倒是让在场的都犹疑了,许培文也怔了半秒,翠翠说的倒也没错,从疫情爆发到现在,没有一例完全治愈,被送进帐篷里的人都还不能“出院”。
霎时的寂静让翠翠更加坚信帐篷就是个魔窟,去不得,拉着病恹恹的母亲,踉踉跄跄地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