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该死,奴婢一时胡诌,八爷,八爷,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在良主子这儿嚼舌根了……”
“还愣着干什么,拖出去。”
“喳!”
她缩着脖子,看到几名太监拖着那今早才从她窗口路过的宫女,出了良妃的宫门。带到哪里去,她不知道,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缩在角落里,贴着背后的墙壁,蹲下身子,愣了好一会儿神,她才发觉自己在打战,两只手捏了捏抖得不受控制的脚……
“她人呢?”她听到里面的人问着,脖子一缩,将头也埋进膝盖里……
“回八爷的话,那姑娘一早起身,便往宫门口跑了,许是同您走岔了。”
“额娘还没起身吗?”
“回八爷的话,昨夜良主子同那姑娘都是后半夜才歇息的,许是还没起身,要奴才去同良主子说一声吗?”
“免了,我这就去上朝,你差些人去把她找回来。”
“喳!八爷,那两个嚼舌根的丫鬟……”
“你看着办。”
“奴才明白了。”
“好生看着这儿,有什么事立刻差人通知我。”
“喳!”
她坐在墙角边,看着那昨夜还被她搂住的身影从院落里走出来,同他皇阿玛一样,带起一阵冷风。只是,她躲得远,他的衣角碰不上她……看了一眼他的朝服,扣子整齐地滚进它该滚的地方,没经过她的手,他的衣服照样穿得整齐兮兮、衣冠楚楚……
她简直是白痴、笨蛋、大蠢蛋,怎么会到现在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不是什么繁忙的上班族,也不是什么处理国家大事的公务员,更不是什么男朋友!他是一位阿哥,同十四一样,同九爷一样,同雍正大人一样,是皇帝的儿子,一位大清朝的皇阿哥……一个就算她站在这里,也该是离她老远的人……
只因为她老是一看见他就呆掉,然后忘记一切的礼数,听不懂他的话里有话,搞不清楚他的思维回路;只是记着他收了自己的南瓜花、秋天的菠菜、狗尾巴草;只是记着他吃了自己做的蛋炒饭后,说不好吃;只是记着他问自己要不要,话梅酸不酸;只是记着他拿着自己的蛋糕去上朝,只是记着自己霸占他的床,把他挤到角落里;只是记着他在人群里同她道别,只是记着他同自己嚷他饿了,只是记着他一边把她扔到门外去,一边又把暖炉塞进她手里……
她听着他的朝靴砸在地上的声音,明明越走越远,却在她脑子里砸出越来越大的回响。她从角落里爬出来,看着他已经走远的身影,没同那日一般回过头来看一眼。她转过身,垂下眼帘,看着面前的门槛,规矩地跨出了右脚,再跟上了左脚,四平八稳地走进了院落里……
良妃起身了,然后,两人又一头扎进蛋糕大业里。而某人正式发扬“化悲痛为力量”的宣言,暂时将感情问题抛到一边,专心地痛定思痛地修改了一下自己的教学方针,终于在“左手抓左手,右手抓右手,手把手,心连心”的口号下,在幼稚园级别模式中获得了一定的教学成果……
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勉强有个蛋糕形状,方不方,圆不圆,软趴趴的蛋糕,她突然可以体会她的老师为什么每次考试完毕后,看见自己就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咽下一口唾沫,送这种东西给皇帝吃,不会被诛九族、满门抄斩吧?不过,她的九族都不在这儿,实在要连坐的话,那就只好苦了九爷一家帮她垫背了……谁让她的卖身契好死不死搁在他家呢……阿门……
再转念想想,他们好歹也是一家人,这诛九族不就把皇帝自己也砍了去?一家人好说话,而且这玩意儿顶多就是拉个肚子,康熙的命又好像蛮长的,死不了,顶得住。于是,她就跟着良妃,提着食盒,跨出了院子……
要说这良妃出个院子还真不容易,看了一眼身后带着的宫女和太监,仿佛一条恐龙尾巴拖在身后。呃,罪过罪过,她怎么能把美人比喻成恐龙,还把自己定位在这种不华丽的动物的尾巴上。停止了思考,看了一眼出了自己的院子就不再说话的良妃,再看了一眼面前砖石堆砌成的大道,虽然她是不知道自己目前杵在紫禁城的哪个方位,但是身后的宫女和太监都一副惶恐的模样,该不会这就是传说中皇帝下朝要走的路吧……阿门……
“主子,要是要送什么的话,奴才可帮您送去乾清宫就好,别在这儿等了吧。”身后的太监声响起……
“奴婢该死,奴婢一时胡诌,八爷,八爷,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在良主子这儿嚼舌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