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手书,先扫了一眼左手侧的俞相,还有侍立在俞相身后的秦槐,看着这两人的目光,按捺下掀桌子的冲动,心里拿了主意。

“这样啊,”他点点头,神色凝重:“朕听云祺提起过,贵国连年遭灾,朕深表同情,云祺,朕没记错吧。”

季云祺侧身拱手:“皇上记得没错,去年和今年,西戎境内屡次遭遇蝗灾,多处牧草被啃咬一空,牛羊无处放牧。”

“那还真是可怜,”萧方叹息:“难怪要派先生来讨要,只是不知道先生千里迢迢而来,费了许多时日,贵王上还能不能撑得住。”

安提塔也不是第一次跟小皇上见面,初听他第一句话,还微微一笑,可听到“讨要”时,便觉得这话变得有些不太好听,小皇上似乎也与从前大不一样。

“王上一切安好,谢皇上挂怀。”

萧方一摆手:“咱们邻里之间,就不用这么多客套了。先生要这么多应急之物,想必也是贵国宫里揭不开锅了。虽说我大檀地大物博,但毕竟距离王都路远,云祺,你怎么看。”

季云祺流场地接话:“臣认为,不如请西戎王来大檀京中小住,等西戎国中重振,再回去也不迟。”

安提塔脸上挂着略带僵硬的微笑:“季将军说笑了。”

“朕倒觉得这主意很好,”萧方击掌:“不瞒先生说,短时间内筹备这么多东西,的确还比较困难,但贵国宫中区区几千人,我大檀还是养得起的。”

“……”

安提塔看出来了,现在的小皇上岂止是对季云祺百依百顺,毫无忌惮,甚至被季云祺教得一肚子坏水。

让王上来大檀住……这话是怎么说出口的?根本不是太傻太天真,就是单纯的坏。

如今他们君臣齐心,难怪之前几次设计都没能动摇大檀急速向前的局势。

“谢过皇上好意,”他故作沉思片刻:“鄙国王上自然当与百姓同甘苦共患难,又怎能在此刻抽身离开。王上遣我前来,乃是为了燮州百姓。”

萧方看了季云祺一眼,正待开口,便听俞相在下面慢慢接了话。

“贵国王上有心了。”

俞相德高望重,安提塔也欠欠身,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这些年来,皇上始终惦念夑州百姓,也相信贵国王上仁慈开明,仍令他们安居乐业。却没想到,他们如今生活这样困苦,唉……”

俞相叹了口气,极尽惋惜,听在安提塔耳中却不是那个滋味。

当年割让夑州时,一方面是他们有心阻拦,打算再张个大口,另一方面小皇帝却压根不关心这些人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