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不见反应,荣焉不悦地蹙起眉头,“受伤的去包扎伤口,无伤的去核对尸首。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众人如释重负,三三两两离去了。
只剩下沈昼眠还像木桩子一样杵在原地。
“我……”他张口,想说的话却都哽在喉间。
他想说,我没有再次抛弃你,我去找你了,只是走错了路,没能那么快就找到你。
他想说,我会再努力一些,若是再有危险,我定然能马上赶到你身边。
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荣焉察觉到了他的失落,踮起脚,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额头。
“你没事就好,走吧,跟我回……唔!”
右眼骤然传来撕裂性的疼痛,荣焉闷哼一声,捂住了右眼。
暗红色的血从他的指缝中渗出,身上原本被纱布缠绕着的伤口也开始缓慢地渗出瘀血。剧烈的痛感让荣焉头晕目眩,踉跄着向后倒去。
“使……师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昼眠脸色微变,赶在荣焉摔到地上前,稳稳将人抱进了怀里。
冀州城内已满目疮痍。除了两个会馆与寻英台,多数房屋都没了屋顶,坍塌了大半。
尚且安好的百姓开始清扫街道,一盆盆清水泼在青石砖上,没多久就洗回了本色。
空气中还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叫人有些难受。
沈昼眠抱着昏迷的荣焉进入了岸芷会馆。
略通医术的曲净瑕替荣焉把了脉,并未发现有什么大碍,沈昼眠信不过他,硬是折磨着沈曲二人,将正道的神医、邪道的蛊医毒医统统找了过来,一一为荣焉把脉,确定无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瘀血不停的从荣焉的右眼中渗出,身上的伤痕也在源源不断地流出紫黑色的血。沈昼眠拆开了他身上的纱布,找了块软巾,沾了止疼化瘀的药水,一遍又一遍的轻轻擦拭着。
荣焉觉得身体像是雾气一样轻飘飘的,飘着飘着,就飘到了秦淮河岸逼仄的草坯屋里。
外面的牵牛花顺着篱笆爬满了墙,他阿娘坐在窗前,穿着打满补丁的布衣。
她的容颜一如既往的明媚动人,连秦淮河岸最娇艳的花都要自愧弗如。
他生了病,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侧头望见窗外白雾蒙蒙,细雨绵绵。
“阿焉,真高兴你能长大。”
她的笑容谦逊而温和,眉宇间带着花落无声的哀伤,“不管遇到多少危险,你也还是长大了,真好。”
两行清泪从她的面庞滑落下来。
“你不能再陪在阿娘身边了。”
荣焉动弹不得,茫然失措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