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缺乏安全感、乖巧又文静的睡姿,也是荣焉自我拯救的方式。
他也会害怕,也会惶恐,可这些情绪又被他浮于外表的柔软温和紧紧遮住,不漏一丝痕迹,也许只有在睡梦中,他才能通过这种姿势,安抚自己沉溺在恐惧中的灵魂。
沈昼眠的心如春水般柔软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荣焉,伸手将人虚虚地拢进了怀里。
记忆中的荣焉,怀抱温厚柔软,无时无刻不细心地保护着他,而如今,他怀抱着的荣焉,却是单薄瘦削,冰凉如水。
这期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沈昼眠不敢去想,生怕这些带着刺的事实拧成一把刀,狠狠剜进他的心里。
他曾亲眼见过遍体鳞伤的荣焉,那般失魂落魄的狼狈模样,让他没有勇气再去回忆第二次。
他不喜看到昙花凋谢,想让昙花永远都鲜活如初。
想到此处,沈昼眠忽然警觉,像是盘踞于巢穴的野兽,以绝对保护的姿态将荣焉护在怀中。
这个人是他的,谁也别想再伤害。
至于陆桓……江南三月开遍山野的桃花,如何能与午夜幽昙争辉?
密密麻麻的乌鸦杂乱无章飞着,黑云般直奔西北而去,期间混杂着数十只提醒庞大的乌鸦,嘴里还叼着女子与老人破碎的躯干和肢体。
鸦云最终落在了庸厝山破旧的宫殿附近。从此处再往南飞三百余里,就是雾隐山。
庸厝山常年覆盖着皑皑白雪,空荡的大殿内,角落里燃烧着熊熊炉火,一名穿着绣金玄锦长袍的男童正懒散地坐在石座上。
他生的粉雕玉琢,杏眼乌黑,唇红齿白,像是仙者遗留在人间的小童一般,纯稚而可爱。
叼着女子头颅的乌鸦扑扇着翅膀,落在了男童的手臂上,乖巧地将头颅放在了男童的掌心。
“哎?你们去找荣焉的麻烦了吗?”男童奶声奶气地问着,神情无辜而茫然。
女子转了转眼珠,她没有喉咙,已经无法说话了。
“荣焉现在好厉害了呀,能把你和阿爹都扯坏。”男童无奈地跳下石座,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在殿内翻找起来,“当年荣焉缝合你之后留下的针线应该还在,不知道放哪儿去了……啊!找到了!”
他眼神骤然一亮,带着婴儿肥的脸蛋笑出了一对甜甜的酒窝,随即就地而坐,开始笨拙地穿针引线。
那细软的白线历经波折,终于穿过了针孔,男童长舒一口气,怀抱着女子的头颅对着殿外招手,“把四肢和躯干都带进来!”
乌鸦聒噪地呱呱叫着,把老人和女子破碎的身体一一送进殿里。
男童哼着轻快的童谣,歪歪扭扭拼凑着女子的身体,可是落下的针脚实在是丑陋不堪,男童缝了不到半刻钟就彻底失去耐心,将缝合好的肢体再次扯裂,血肉横飞。
“唉……算了,缝不好,等我把荣焉找回来,让他来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