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青练得尸体被人从院中的荷塘里捞了出来。

朱渐清将他的尸体分割成无数块,沉进了淤泥之中,荣焉带着人在泥中摸了很久,才将他的尸体拼凑完整。

生前爱干净、青衣飘飘的剑仙,死后居然落到泥泞之中,肮脏不堪。

荣焉的神情已经接近麻木,愤怒悲伤到极点的人,反而连话都说不出来。

沈昼眠站在他的身旁,牵住了他的手。

荣焉挣扎了一下,随即安静下来。

沈伯庸站在灵堂之中,鬓角花白,神情疲惫,似乎在一夜之间老了百岁。

游离在家庭之外,混迹于江湖之间,他对自己兄弟儿子的关心,点到为止,屈指可数。

但是也永远关心在最重要的点上。

他总觉得,生死似乎离自己、离他们很远,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潇洒了一世,也依旧无法释怀亲生儿子与好兄弟的死亡。

众人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贺兰有心劝解安慰,却又嘴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四下扫了一眼,不由得道:“咦?不羞去哪里了?!”

荣焉慌忙抬起头,四下看去:“怎么回事?!他昨天不是还……”

话说一半,脸色惨白到近乎透明。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们就没再见过文不羞了。

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四散开来,沿着四面八方的小路去找,最终在无缘山庄后面的树林中,找到了文不羞的尸体。

他被人高高吊在书上,手腕脚腕都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紫红毒血顺着滴滴答答流淌下来,地面的草木树叶已经枯萎泛黄。

荣焉颤抖着双手,将文不羞接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了。

朱渐清……朱渐清!你还要报复谁?!你还想报复谁?!这世上已经没有人对不起了你了!你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师兄!”沈昼眠摁住他的肩膀拼命摇晃着,“喘气!能听见我说话吗?”

荣焉恍然回神,新鲜的空气突然注入肺腑,让他的心脏一阵阵抽疼着。

“我没事。”荣焉强自镇定地推开了沈昼眠的手,“我没事,你们……不,端木笙,你记得把他们安葬。”

“啊?好。”端木笙忙不迭点了点头。

他的舌头像是被猫叼走了一样,什么俏皮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昼眠看着荣焉的背影,叹了口气后,与荣焉背道而驰。

十月后,天气开始转冷。

众人与荣焉的关系,肉眼可见地疏离起来。

不是他们躲着荣焉,而是荣焉躲着他们。

这是荣焉对所有人无声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