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峻一愣,他将笔和纸鹤重新放回玉匣,皱眉道:“醒了便醒了,这种事情还要给朕来说?安王是死是活,朕没兴趣知道。”

太监见圣上发了怒,慌忙跪倒,身子抖得和筛糠一般,他舔了舔嘴唇,颤声道:“回、回圣上的话,您方才说要去看安王......”

“行了,不必去看了,朕适才睡糊涂了。”景峻摆摆手打断,想来是他熟睡的时候无意识喊的。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朝外头黑沉沉的天色看了眼,问:“几时了?”

“回圣上,寅时一刻,梳洗梳洗便该上朝了。”太监恭敬答复。

景峻点点头,他走至卧殿,在衣架前站定,便有四五名宫女鱼贯而入,将繁缛的冕服套上他仍略显单薄的肩膀。

梳洗完后走进大殿,文臣武将们纷纷跪倒,景峻下意识朝龙椅右手侧的椅子看了眼。

上头空荡荡的,没有往日那人熟悉的身影。

闭了闭眼,景玥吐了口气,他略一抬手,朗声道:“众爱卿平身。”

摄政王没来上朝,致使大殿内的气氛甚是诡异,众臣和皇帝静默了足足半炷香的功夫,才有人站出来禀事。

出列臣班者姓寇名谦,顺康年间曾担任谕德一闲职,因他直言横谏,常常不给皇帝台阶下,所以先帝一直不肯给他实权,等到了安王摄政,才将他擢升为内阁大学士,前几年又升迁为内阁次辅。

寇谦身着立笔绯罗袍,腰束涂金银花玉带,别鱼袋,白须垂在胸前,横眉立目,身子挺得很直。

他拱手朝景峻行了大礼,朗声道:“圣上,罪臣孟拱已入狱,应当尽快进行三司会审,并稽查与孟拱来往之官员,抄劾孟府财银......再者,他与福王勾结外邦,其罪当诛,当命刑部、兵部联合查办此案,揪出我朝其他与外邦勾结的奸细官员,以佑我大楚千秋万代。”

此番话一出,众臣脸色瞬变。

内阁首辅孟拱在位十多几年,如今的朝廷命官,有一半以上都是他亲手提拔的人,如今孟拱落狱,朝中人人自危,对参劾孟拱一事讳莫如深。

寇谦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殿前慷慨陈词,惹得文官们对他怀恨在心,登时便有人站出来反驳。

一时间,殿上闹哄哄地吵作了一团。

有文官说孟阁老鞠躬尽瘁,辅佐圣上这么多年,不该稽查孟府,又有人说孟拱通敌叛国,罪不可赦,也有人说孟拱该杀,但不可牵连无辜,以免使得朝廷陷入朋党之争。

景峻高坐名堂,被这些文官吵得心烦意乱,红袍、蓝袍的文官不断出列朝班,他们各执一词,在道义上站足了脚跟儿,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判决孟拱一案。

正烦闷时,忽听外头传来一道冷冽的男声:“孟拱结党营私,配植私军,放东瀛野狗屠城,贪赃王法,每一条罪行都可摘了他的脑袋,如今朝堂上,竟还有人替孟拱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