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远的近的暗的暮色,雨点粗大如同冰块,砸得他浑身上下只感到潮湿和冷。

金发蓝眼的少年站在荒野里,他双手托举着燧发火枪,正侧着头进行瞄准射击的动作。少年的嘴巴一张一合,大雨滂沱中他听不清少年的言语,只觉得那蓝色眼睛里的怜悯像蛛网一般捆住他。他是那网上的猎物,喉咙被丝线缠住近乎窒息。

一道闪电划破乌云,照亮周围成群身着深蓝色衣服的士兵。他无法从身下的泥泞里站起,只能挣扎着抬起头,有星星的旗帜缓缓地从他眼前飘过。

少年的嗓音在他耳边低低地响起:「再见吧——再见——」

他的心脏咚咚咚咚地跳动着,太阳穴剧烈地抽痛。他全身发抖,只能哑着嗓子呼喊:「不——!」

「亚瑟?亚瑟!」

阿尔弗雷德用力晃动英国人的肩膀,亚瑟猛地回过神来,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的视线扫过周围,依旧是那开着白炽灯、略显狭窄的车库,阿尔弗雷德的黑色机车就停在自己身旁,右侧是不太协调的陈列柜。他抬手揉揉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坐在了地板上,裤子蹭上了几处机油渍。

阿尔弗雷德早把那燧发火枪丢到一旁,此刻正蹲在他面前,双手用力握着他的肩膀,他脸上写满担忧:「亚瑟,你还好吗?」

亚瑟彻底反应过来了:「啊……我好像有点走神。」

刚才那画面,是什么情况……他用力揉着脑门,美国人顺势轻抚他的肩膀。就这样持续了几分钟,凝聚在他太阳穴的那股疼痛才逐渐消退。

待呼吸平缓下来,亚瑟苍白的脸上才恢复了些生动:「大概是偏头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刚才真吓了我一跳。我还在想万一是急性贫血该怎么处理。」美国人明显松了口气。

他扶着亚瑟从地上站起来,怜惜地抚摸着英国人的脸颊:「本田偶尔也会犯头痛,要不要找他问问需要哪类药物?」

「……好。」亚瑟迟疑地回答。他难过地拽住上衣领口,然后把身躯往阿尔弗雷德身上倾过去,迎来对方毫不迟疑的拥抱。

英国人蜷在美国人的怀里,缓缓地、无力地低下了头。

水珠划过花瓣,落入泥土。他用喷壶一株株地给玫瑰洒水。

夏季的暑气逐渐消退,空气湿度明显下降,也让玫瑰花苞长得越来越快,估计再过几天这些玫瑰就会陆续盛开。

注视着自己仔细打理的成果一点点绽放,亚瑟微笑起来。差不多该请阿尔弗雷德来看看了,他心里暗暗计划。

「亚瑟先生,您的偏头痛好些了吗?」在结束天台的循例检查工作后,本田朝英国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