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下午才睡过一觉,红茶里的茶多酚却没能刺激他的神经,他还是困倦。这真是太奇怪了。

「你累了吗?」

「……嗯。」

——嗡嗡嗡,嗡嗡嗡。

「那你睡吧。我差不多该走了。」

这句话英国听得清楚,那友好又悬着一丝疏离的语气。

一切都很正常。

他们还会像这样并肩走下去,他们永远是亲密而友好的美国和英国。他在前方大步迈进,他则紧紧跟随在身后,他们只需要继续保持这个步调,维持谁也不会先背叛谁的关系就好。并且,谁也不会擅自踩过那条不该跨越的界线。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安全,又安心。

这样最好。

这样他就可以慢慢地、最终地,不再把美国和阿尔弗雷德混为一谈了。

他早就不会对着夜空突然落下眼泪,也不会因为看到青苹果而感到气急败坏,更不会再去贪恋那些拥抱和亲吻。星星的光芒和海浪的声音和几百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他的病已经彻底好了。

耳边传来弹簧的声响,英国在迷糊的视野中看到美国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看来美国是要离开了。就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跨越大西洋到来,又回到大西洋彼岸,那里才是他的归处。

英国的眼皮已经沉重得抬不起来,美国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屋里似乎只剩钟摆在晃动,金属算准某个整点时刻又在岁月流逝中砸出一次声响,之后再度回归安静。

在这片安静里,似乎有股气息朝他靠拢。那是如同辽阔晴空般让人安心的气息,又温暖,又让人怀念。

他又听见海浪拍打岩石的啪沙声响,风声呼啸着卷起他的衣角。

那是世界尽头。

距离美国3147公里的、属于英国的大陆尽头,是他唯一能找到的世界尽头。

视线的近处是海角和陡岬,远处是辨认不出轮廓的蓝绿光芒,天空和海洋交融在一起,浓淡色彩的渐变让他双眼迷离。那光景像来自他们曾经互诉爱意的那片海,他们相爱的那个地方。

——阿尔弗雷德,出现吧。询问我,回答我。

他试图在呼啸的海风中寻找那个人。

在海浪卷起又落下的声响中,他又听到那熟悉的嗓音,凑在他耳边低声问:「你有想去的地方吗?」那声音是阿尔弗雷德。

——是的。我有想去的地方。

「阿尔弗雷德……」他喃喃地呼唤着爱人的名字。

我的梦境,我的爱情,我数不尽的牵挂和遗憾。

如果我们只是人类的话,如果我是亚瑟.柯克兰,如果你是阿尔弗雷德.F.琼斯的话。

我们能找到那个地方吗。

不是深渊,不是绝境,不是遥不可及的日和月。

抛开一切,是你和我能一起到达的地方。

「它将我们带至那方 我们所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