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拉——车窗玻璃被树枝顶得裂开,吓人的蛛网登时爬满整面车窗。
万幸没碎。
安溪喘了口气,这时才感觉到膝盖传来的剧痛。车身右甩的时候,她膝盖撞上了车门,磕到了骨头。
安溪轻轻捂着膝盖,接着肩膀和胸口也感觉到了疼痛,是被安全带勒的。
她们的车右转时被后面一辆超速的轿车追尾,导致车子旋转甩头,磕在了绿化带花台上。
也幸好撞到的是车尾,车子只是横甩撞到花台。
陈落梅除了被安全带勒疼了肋骨以外毫发无伤,她稍微镇定下来,立马抓住安溪手臂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还好……”安溪回答着,一抬眼,突然看到对向车道上有一辆她十分熟悉的黑色轿车。
那是岑舸平时上下班的座驾。
因为路口突发车祸,安溪的车横在路口中间,所以对向车道的车流不得不减速绕行,缓慢地从安溪的车前开过。
岑舸的座驾经过时,车窗降了下来,安溪竟然看到了李慕子的脸。
安溪的车头正对李慕子,透过挡风玻璃,李慕子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安溪惨白惊惶的脸。
她勾起唇,先是幸灾乐祸地笑了笑,随后拉了拉身旁的人示意她看。
李慕子身体后倒,让出了空间,也让安溪看到了岑舸的脸。
她漫不经心地抬了一下视线,看到安溪时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红唇紧抿,绷出尖锐而冷漠的弧度,好像看到了什么让她不悦的事情,下一秒就淡漠地收回了目光。
安溪呼吸一窒,忽然清晰地感觉到了疼。
膝盖,肋骨,以及胸腔下的心脏。
大雪依旧安静落着,漫天飘飞,天地间一片昏暗的冷色,而岑舸唇上的那一抹冷漠的艳红格外的夺目,缓慢而深刻的从安溪灰色的视野里划过。
车子越过路口,汇入对向车流,继而消失在漫天飞雪里。
没有停留,更没有回头。
哗啦——车窗玻璃这时猝然碎裂,一粒粒玻璃碎渣冰雹一样砸下来,洒了安溪一身。
安溪手背不知道怎么被划破了一道血痕,殷红的血珠子顿时蹿出来,沿着肌肤纹理,淌到了银白色婚戒上。
红得刺目。
车祸后车门被花台顶死,安溪无法开车门出去,只能从驾驶位置爬出去,但她膝盖剧痛,整个右腿都抬不起来,没办法挪动。
陈落梅只好重新发动引擎,把车子往对向车道再开出去一截,让车门能推开。
安溪拉着车顶扶手,一起身,忽然感觉到腿间一片湿润。她低头看了看,裤子上和座椅上全是猩红血迹。
她流产了。
车外响起交警车的鸣笛响声,追尾车车主靠过来询问情况,被陈落梅愤怒痛骂;不知道哪里接连响起车鸣,一声接一声。
世界吵杂混乱,天空阴沉低垂,漫天飞雪冰冷。
安溪跌回位置上,茫然地望着这个世界,忽然觉得自己在做梦。
一场噩梦。
12月7日,正午。
大雪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