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冷水澡后,岑舸夜里就发起了低烧,但苏梨玉没叫医生,等到岑舸从低烧到高烧了,她就给岑儒打电话。
哭着说岑舸高烧四十度,情况危急,得到岑儒安慰以后,苏梨玉才心满意足,让医生来给岑舸处理高烧。
那时岑舸在医院住了七天,也淋了七天冷水,硬是拖到岑儒从国外回来,到医院看过她以后,苏梨玉才松口让岑舸出院。
岑旭不知道医院这一段,但泳池事件后,他确定了一件事——苏梨玉并不在乎岑舸死活。
所以哪怕到了岑舸十几岁,岑旭还时不时讽刺她,对她说:“你知道吗,你妈想你死。”
此刻,除夕夜里。
岑旭与岑澜、岑博回忆着往日辉煌,时不时发出大笑,交谈间隙,他们偶尔看向一厅之隔的餐厅。
穿着旗袍,姿态优雅的苏梨玉正在指挥佣人摆放晚餐。
她年过五十,却仍旧美貌婀娜,气质雍容,浑身贵气。但谁又知道,这样优雅矜贵的女人,暗地里其实贱得要命呢。
而那个看起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岑舸,童年悲惨无助,被他们这些私生子踩在脚下欺辱。
再高冷傲慢,也不过是表面光鲜而已。
想到这里,岑旭几人不由笑得更加大声。
二楼,书房。
房间隔音极好,完全听不到楼下的噪音喧闹。
岑舸站在书房小阳台上,指尖夹着一支白色女士烟,烟已经燃半,却一口未抽。红色的火星在寒风里顺着烟支缓缓上爬,吐出灰色烟烬。
岑舸一直盯着对面。
老宅主楼位于山腰,背靠山壁,坐落在层层密林之间。
岑舸书房在主楼侧面,从阳台看去,能看到那片缓缓低伏的山壁。山壁某角,有一块凸出的平坦岩石。
那个地方视野开阔,很适合看日升与日落。
岑舸第一次见到安溪,就是在那里。
九点,岑家团圆饭。
一共十八个人,分了三桌坐。
岑儒,苏梨玉,岑舸,以及岑旭,岑澜,岑博的母亲,六个人坐主桌。
岑儒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话后开饭。
所谓团圆饭,其实不过是走个形式,席上没人唠家常,也没打闹笑骂,都安静而漫不经心地吃着东西。
岑舸动了几筷子,然后放下。
“我吃好了,还有事,先走了。”她轻轻擦了擦嘴角,起身离开。
“慢着。”岑儒也放下筷子,“我有话和你说,跟我来一趟书房。”
说完,他自顾自上楼,也没管岑舸反应。
餐厅彻底安静,一屋子都看转着眼珠,从岑儒看到岑舸,最后再互相交换一个满含猜疑的目光。
岑舸跟上岑儒,途中被苏梨玉拉住。
苏梨玉年过五十,但保养得极好,肌肤紧致,只有眼尾和脖子上有着盖不住的皱纹。
她轻言细语的,温婉柔和道:“好好和你父亲聊,别惹他生气,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