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在这么短短的一瞬中,他的脑中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全是关于萧岑与长乡战局的。此前他确实没想过那帮人会不要命到这种程度,竟合起伙来放倒自己,导致几天时间就这么被蹉跎了。
要知道形势一时一变,稍错半步就很有可能满盘皆输,而他竟在萧岑极有可能身处水深火热的时候,睡得跟死人似的,一点忙都没帮上。
楚临秋开始觉得有些急了,不过他倒是没有真气到那种程度,要把人赶出去,方才的“大发雷霆”,不过是在借题发挥罢了。他希望马车外边的“线人”,将今日这场激烈的争执如实转告给京中的那位,让其加深对俞坚林的信任,不要再派什么莫名其妙的太医过来,再给他服莫名其妙的药,加重他的症状。
自己在俞太医临下车前对他说的最后一番话中,唯有一句“你究竟是那边的”是含在口里未发出声响,其余都是特意提高音量,让马车两侧护卫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又过了一会儿,他看气力积攒得差不多了,这才慢吞吞地起身挪到另一边掀开帘子,把头探出去,望着如电般急退的树影出神,还未及开口,便有人低声询问,“大人,有何吩咐?”
“嗯?”楚临秋这才像突然发觉身边有人似的回过神来,他屈起一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击着车窗,看起来不是很想理人,如此过了好一阵子后,才又神情恹恹地靠回去,并开口问道,“还有几日可至长乡?那里战局如何?方尹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确实很虚弱,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就又掩唇低咳了起来,以至于车外护卫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惊慌,好像生怕他会死在路上似的。
“大人,山中风大,您还是......”
“说!”也不知是久病还是什么的缘故,楚临秋近日脾气渐长,时常没有耐心等人把话讲完,这嚣张程度比之从前,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您息怒,勿要伤了身子。”这带刀护卫不时偷觑着他冷若寒霜的脸,只觉得后背冷汗都下来了,但面上还是要保持镇定。
“伤身?!”楚临秋突然提高音量,显得怒火更甚,他顺手抄起车厢内的玉瓶砸出去,正中那人额头,霎时汩汩的鲜血就这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但守卫并不敢反抗,也不敢抬手擦拭,而是快速翻身下马,屈膝跪在车前。
因了这个变故,整支队伍自然就被迫在山间小径停了下来,行在最前头的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均侧身引颈回望。
“本官不过问你几句,你就只会拿这些来搪塞。离京短短数日,便没有人要听我的话了。”
“末将不敢!”
“发生什么事了?大人,发生什么事了?这......”
楚临秋始终硬提一口气等到自家人策马赶过来,方才松懈了下来,他再度垂眸看着满头满脸是血的护卫,挥手淡淡言道,“本官不想见到他,调到后头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