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正看到她手腕处青青紫紫,无数的牙印印在上面,他一下就明白了,一阵心酸涌上心头,双眼却干得像枯井。
身边的囚犯们骚动起来。
他们知道一会儿有肉吃了——一丁点儿人皮,也算肉,什么肉都算肉。
女儿被粟正压在胸口,她的声音还是像昨天一样微弱,甚至比昨天更微弱,问道:“爹,他们要带娘去哪儿……”
粟正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多久,在沙漠里他已经淡忘了时间的概念,最后他像往常一样,别无选择地欺骗他的女儿:“他们放了娘,因为他们才发现她是个好人。”
“……嗯。”
女儿在怀里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她抖得厉害,过了一会儿,几滴眼泪曾在了粟正薄如纸的囚衣上。
一会儿,她就会看到她娘的尸体被熬成腥臭的汤水,分给所有的囚犯。
她饿的要命,按理是不该吃的……
太阳越来越热,沙地上烫出扭曲的画面,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人肉汤吊命之时,囚车突然停了下来,最前方大老爷们的驼车顶上摇起了旗子,洪亮的声音顺着风沙刮进耳朵里,他说:
流沙窟到了——!
囚犯们如同沸水烧开后往锅炉外窜挤的泡泡,纷纷探头,妄图把头伸出囚车的木栅栏。
到了,真的到了。
不用死了。
太好了!
车队继续向前,约一刻钟,流沙窟巍峨的木墙就伫立在眼前。
这里是大汐国最富饶的矿场,每年产出的炅石可供王朝生产五十万台流星炮,如若不是当朝骄奢淫逸,享乐过度,就凭这一处矿产也能称霸整片天蚩大地。
犯人们被拴着铁链,像一串鸡心样,一点点往门内挪动,女儿走在粟正身前,刚刚过腰的个头,形销骨立,走路颤颤巍巍,粟正刚想扶她一把,鞭子像长了眼睛,一下子抽到了女儿背上。
小姑娘一下子摔倒在地。
恶狠狠地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满脸横肉的督查兵吼道:“都给老子走快点!”
粟正赶紧把小姑娘抱了起来,差点又被身后的犯人踩到,小姑娘背上渗出血迹,张着嘴,像一条濒死的鱼,哈、哈地小口喘气,眼睛瞪的很大,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
“没事了,没事了,爹在这。”
粟正抱着她,很费劲儿,他自己也没有多少力气了,但如果他放手,这个小女孩儿可能马上就会被督查兵抽打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