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远有住校生有走读生,家离学校远的强制住校,离得近就不用。江安家离学校挺近,但因为父母常常在外工作,江乐直接住校,他平时回家也没人,就干脆也住校了。

一个聪明且叛逆,刚刚成年的成年人,一脱离家庭的管制,迫不及待地就开始思考人生未来的方向——江安一向算是沉得住气,却在和父母公开自己的性取向这件事上,冲动了点儿。

他逮着父母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吃过饭直接跟他爸摊牌,惊得他妈在厨房里打碎了一摞碗,稀里哗啦铺了一地的碎瓷片。

父母工作体面,人也体面,到这份上都不想和江安闹,但万事都忍得住就那会儿忍不住的江安和他们大吵了一架,气得他爸差点动了手。

他妈苦口婆心地劝,问他是不是因为爸爸妈妈陪伴他的时间少了,他觉得寂寞,还说让江乐也走读,每天陪着他。江安本就跟他爸犟着,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夺门而出的时候那坚决的架势就像是已经和人“私定终身”,要私奔去了。

出了小区大门江安就把陈故叫了出来,两人在学校附近找了个路边烧烤摊喝了一顿酒,两个人的酒量都不怎么样,江安这是头一回借酒浇愁,一边喝一边跟陈故“诉苦”,说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喜欢男的了,陈故先一步喝醉,前言不搭后语,话说得颠三倒四,把江安本来就一团乱麻的内心搅得更糟糕。

“喜、喜欢男的,那不、嗝......挺、挺正常吗?”

两人相互搀扶着往学校后门走——其实往哪儿走谁也不知道,只管朝着前面走。风一吹陈故就清醒了一点,起码左脚不绊右脚了,他晃了晃脑袋又说:“你知道那个、那谁!有个......有个叫夏尧的,高、高一,天天——也不是天天,就、就成天被欺负那个!他也、也......”

“你说的是......”江安突然停下来,陈故往前一个趔趄扑在了草地上,滚了两圈没爬起来,干脆就躺那儿了。

看着地上躺平的陈故,江安仰头看了一眼满天繁星,觉得眼晕又赶紧垂下头来,兀自说着:“那个话少、少,又长得、嗝!长得漂、漂亮——”

话音未落他也跌了一跤,膝盖着地一声闷响之后,脑子稍微明白了一点儿。他起身发现陈故不知道嘟嘟囔囔滚到哪里去了,胡乱拍拍裤腿,嗤笑一声又朝前走。

“夏、夏尧?他也是......”

他一边走一边念,低头看自己的脚没注意看路,往前一步差点撞上别人,这会儿才抬起头来,发现前面站了三个人——加上树下一个,一共是四个。

他走得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往四周看了看知道自己这是走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来了,扶着身边的树干试图起身,脚一滑又坐了回去,耳边一阵嗡鸣之后,他突然听到前面有人说话。

“姓夏的,听说你家挺有钱,你们有钱人家都喜欢玩儿这个?”

天黑江安看不清是谁在说话,树影婆娑之间倒是看到了树下站着的那个白净的少年。

白净的少年不说话,这人就更嚣张,提了提说话的音量,又凶又不讲理地吼:“你说你喜欢男的就算了,长这样成天招惹谁呢这是,嗯?陆念送你东西了是吧?你可真他妈欠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