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尧把手从江安手里抽出来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搭在车窗边上,在车流中缓缓跟着前车行进,前面停了,他也跟着踩下刹车。

他盯着前面的尾灯看得眼睛都不舒服,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变得不清晰,呼了一口气才说:“你能理解一个母亲想要用生命保护一个孩子的心情吗?我不能,我不能理解,江安。”

“如果阿姨能听到你说这话,她会很伤心的。”

夏尧一瞬间重新找到视线焦点,他转过去看着江安,眉心慢慢舒展开。

江安轻声问他:“后来怎么了?”

“后来......她想让我多在肚子里待一天是一天,她知道我还没准备好,可是她等不了了。医生做了剖腹产手术,我被紧急送进保温箱,她进了ICU再也没出来,她甚至没有看到过我,没有亲眼看看她付出生命生下来的孩子长什么样,像她还是像我爸,她都不知道。”

夏尧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他一口气突然憋在心口,难受得他大口喘气。幸好晚高峰,路上车多他速度一直很慢,看他脸色不好,江安问他要不要换一换。他捏了捏眉心,闷声说不用。

江安于是又轻轻握了他的手:“我理解,夏尧。”

“你理解?”

“理解,为什么不理解?母爱没有值不值得一说——况且,你成长得这么优秀,这是对阿姨最好的回报了。”

夏尧却摇着头反驳他:“除了我她还有那么多亲人,她这样固执得付出生命,外公外婆会多难过,这样真的值得吗?她为什么——”

“你说什么呢夏尧。”江安突然也正色道:“当她决定生下你的时候就不会计较值得不值得,她爱你但并不代表她不爱她的家人。”

夏尧收回视线,默默地开车通过了一段并不拥堵的路段,又在车流极大的路口被堵在了绿灯跳红灯的时候。

他平静地说:“我爸把我带大,一个人,我依赖他,又不敢太依赖他,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最爱的人用生命换来的。”

江安这时候才真正意义上理解夏尧的固执之处,这个人会如此没有安全感,原来都是源于那样一次伟大的“牺牲”和“奉献”。

与此同时,一些往事也由此涌上心头,他忽然如鲠在喉,脑海里浮现出早些时候与李臻和的谈话内容。

“他特别小心翼翼......”

“他不是对你言听计从,是有种愧疚感......”

他说不出话来开解夏尧,两人一直沉默着,直到夏尧开车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

车停在小区门口,他却没有马上下车。夏尧知道他有话要说,又把车开进了小区停在了他家楼下。

夏尧说:“到了。”

江安捏着他的手腕:“谢谢我们心心,这么好好的长大了。”

“让你不要——”

“别想你值不值得,爱你的人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妈妈是,爸爸也是,你甚至不用说,他们就知道怎么爱你关心你。”江安突然打断他,抬手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未来我也是。”

夏尧一愣,想把手收回来,却被江安越拉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