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对季慕怀有一丝愧疚和亏欠。
季慕不过是个刚分化成年的omega,说不定还没出叛逆期,正是爱到处疯玩的年纪,就在这次联姻中成了牺牲品,嫁给了一个身有残疾的alpha。
他想着大概季慕这样作闹也是觉得不甘心,左右也没有出过大岔子,干脆就纵容他发泄一点儿心里的怨气。
如此以往,变本加厉,他被折腾的没脾气,也还是没能冷过脸、生过气,只好自己一次次无奈地妥协。
季慕没再接话,沉默地推着他。
风消失了。
有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动。
越辞山于是知道他们已经进到屋子里了。
那串挂在大门口的风铃还是某次季慕非要半夜闹着让人去买来的。
轮椅悄无声息地滑动,停下,电梯轻微的闭合声,指示音,再次被推动,又停下。
他听到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很快季慕出来把他推进去,握着他的手让他摸到浴缸边上的特制把手,然后走出去了,门被咔嗒一声轻轻带上。
越辞山手臂用力,左手握住特制的把手,右臂用胳膊撑在浴缸边,借力单腿站起,摸索着脱掉衣服,小心地躺进浴缸水里。
水温微微偏热,烫地他全身舒服地伸展开。
他往下滑了一点,任由水漫过下巴,在唇边停住。
大脑又开始自己继续冒出那些掩盖不住的疯狂念头。
往下一点,只要再往下一点,没过口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发现溺死在自己房间的浴室中,结束这条苟延残喘的命。
那时候别人会怎么想呢?大概会觉得他这种赖活着的废人终于还是死了清静吧?只是父母大概又要为他伤心一次了,罗州估计会在他墓前骂骂咧咧地哭。
……还有季慕。
季慕会怎么样呢?应该是会庆幸不用跟一个残疾的alpha一起生活了吧,终于可以解脱了?他这样想着,恶意又愉快。
不过……他看到浴室里的尸体,会被吓到哭吧。
水渐渐变得温凉。
门外卧室一道很重的摔东西的声音。
越辞山心里叹了口气,从无数黑暗诡异的想象中抽身出来,撑着自己站起身倚着墙壁,浴缸自动排水,他从熟悉的位置摸过浴巾擦干身体,草草套上浴袍,又缓慢艰难地把自己挪到轮椅上,用左手转动轮椅向外去。
这次又摔什么了?遥控器?马克杯?还是他的手机?浴室到卧室短短一段路,越辞山想过了所有卧室里可能被季慕拿来摔着出气的东西。
他推开门,又叹了口气。
回来时从他说完那句话季慕就一直沉默,推他回家,帮他放水洗澡,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