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当初吴丽霞挂上去的那张,红底白字,在猎猎作响的风中不住腾动。
锁好车,吴丽霞来到她身旁,循着她的目光瞅了几眼,翘起嘴角问她:“丫头,看什么呢?”
眼里还映着那红色的横幅,许菡仿佛走了神,仅仅是讷讷地念出来:“‘人生本平等,知识无偏见’。”
吴丽霞因此去看那张横幅,咧嘴笑了。
“我把这横幅挂上去那天,你也在,是吧?”
小姑娘抱着书点头,表情木然,瞧不出情绪。
“我是在北方的大院长大的。那会儿邻居不是军人,就是警察。跟他们待久了,眼里总是容不得一点儿沙子。”长叹一口气,吴丽霞弯下腰从她怀里抱过那几本书,接着便牵起她微凉的小手,引她朝台阶踱去,“当时很怪,稍微说错一句话,都可能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还是轻的,严重的时候,命都可能丢掉。我的老师就是这么死的。”她停了一下,才又继续道,“跟我住同一个院子的男孩儿,因为不喜欢他,就捏造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这个老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被我那些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朋友传啊传,隔天就传到了大人物的耳朵里。”
两眼追着自己的脚尖,许菡垂着脑袋静静听着,好像既不好奇,也不厌烦。
“我看着那些人把我的老师倒吊在树上,烧十几壶滚烫的开水往他头上浇。我想上去帮他说话啊,结果被我母亲捂着嘴拖住。她一直在我耳朵边上说,‘闺女,闺女,我求求你,你可千万别去。你要是去了,被吊在那里的就是你啦’。”扮着母亲夸张的语气,吴丽霞学得焦急而小心翼翼,压低了声线,真像回到了当时的情景似的,叫许菡不自觉抬起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