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唾沫星子就能砸死人的年代。
那句恶毒的咒骂是针对她怀中抱着的牙牙学语的郝春,于是郝春妈当场就懵了,几分钟后,抱着郝春就瘫在地上。
绝顶美人,有绝顶美人的脆弱。他妈就从那次后被人发现原来是个有羊癫疯历史的人,稍微一刺激就发病,发病的时候不择地择时,说倒就倒,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什么美人、什么形象,都没了。
再后来,他爸郝周弟罕见地血性方刚了一回。据说他爸某晚持着斧头冲入那惹事女人的家里,那女人全家被吓得瑟瑟发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地上求饶。
再后来么,他爸就开始酗酒。一喝多了就揍他妈。
再后来……他妈就死了。
郝春对于他那个传闻中曾经美成一枝花的亲妈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朦朦胧胧曾经躺在竹床上到处乱爬,抬头看见他妈正在照镜子。镜子里倒映出一个穿着黑白蝴蝶裙的年轻女人,那条裙子的裙摆很大,于是他妈对着镜子转了个圈。
那些黑色的蝴蝶映在雪白厚底的及膝短裙,如今也映在十六岁郝春的眼底。
不,我不休学!郝春执着地抗争,甩开陈景明的手,一脸倔强。我妈是我妈,我是我!陈景明你凭什么管我?
十六岁的陈景明抿着唇,薄唇一直在抖。
十六岁的他与他站在景山医院楼下的长廊角落,角落里大蓬大蓬盛开着蝴蝶花。天空阴阴的,可是郝春站的地方斜角上方有面镜子,很高,是杆路灯上装的镜子。事后他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路灯杆上会有镜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