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荀不否认,只是略略尴尬:“被你瞧出来心思了,确实觉得有些奇怪。”
他一语过后,换来的是风庭啜饮烈酒。
半晌无声。
对饮三杯而后,风庭已经迷蒙,呐呐自语:“我为风家次子,我爹为落城富甲,财力倾国。我兄长十二岁那年,他娘亲因病过世。我爹,于五年后取了我娘,三年后生下我。我与兄长相差二十岁。而今我二十五岁,他的孩子都与我差不多大。我爹去年冬逝,生前为我置办的这宅院,是他咽气那一刻我才知晓。还有,家产多半留与我。够我荣华几世,去奢侈了。”
看着脸色红透,醉眼荡荡的风庭,说到父亲离世时的悲伤,成荀的心尖颤了几下。有些按捺不住的心疼。同时也感慨,自己自小无父无母,想要去体验这生离死别都没机会。
去年冬他父亲离世,而今只是五月,岂不是才过半年。亲人的离开,怎么会心不痛。方才他说觉得苦楚之时要饮烈酒,指的就是这难以磨平的失去至亲的事吧。
一声叹息,他看到风庭趴在了桌子上,长袖里的手腕裸.露处来,环着一极细的紫色软镯,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醒目十分。纤长的手指就在自己眼前。成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摸了摸那紫色细镯。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风庭感觉到手腕的触摸,并不抽手,闭着眼睛,说话开始变得慢了些:“我娘随着我爹而去了。徒留下我…夜夜思念。”
有泪在他脸上滑落。
成荀站起身子,想帮他擦泪,却觉得不妥,犹豫两下,又坐下,自己舀了一杯烈酒,更加心疼他的遭遇。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看着风庭迷离的样子,听着他软糯的声音,心里一阵一阵涟漪不停。
“我兄长一直不喜欢我,他也不知爹与我留下的家产,许是现在就是以为我离家出走,也不会寻我吧。你是不是觉得我懦弱,既是想念至亲,又整日荒废度日,为何不了结生命,随他们而去?”
“不会,生命可贵,不可随意说死,你的双亲也希望你想这些的。”成荀还是把他的泪擦了,他觉得这个人,现在需要安慰。该是说,他这个从小孤单悲苦不懂关心为何物的人,想要用自己从来不懂情感去安抚他。
风庭自己也抹一下眼角,微微睁开,看着俯身瞧着自己,脸色带着怜惜的成荀,久久不挪开视线,盯着他说:“我兄长六个孩子,皆是女子,已是无后,爹娘交代我,要为风家留下的家业着想。要我定要留后。我…只能努力挺过这样的铺卷的痛楚。守孝三年。”他撑着身子坐直,却因酒力不胜,瘫软苏绵,被成荀扶住,他自觉微醉,轻语:“我头疼…往日里只饮一杯的…”
说完,他顺势倒在成荀带着淋雨干透的涩香怀里。
成荀心跳突然偷停,然后乱窜激荡。看着眼睫轻颤的怀中人,一脸的难受隐忍,怕是酒劲上头了。得让他休息。
他喘了几口气,平复自己不知所以的紧张,看了看厅堂大门处,打算叫刚才那个唤作十一的人把他家少爷扶回房间。却发现门口一人都没有。
此时他也有些上头,这酒的确太烈。想着,方才被风庭拉着衣角而去的那房间,许是他的卧房,于是轻唤怀中人:“风庭,风庭?你醒醒,我扶你回房,等下再睡。”
风庭绯红双颊,像是桃花。他睁开眼睛,眯成弯弯的缝隙,醉人勾魄。
“我没睡…只是头太沉重,眼睛也是…我怕是走不动了,就让我在这待着吧。”
然后他离开成荀的胸膛,趴在桌子上。